瑪格麗特所想的方案是十分天才的,在從帕爾尼拉前往波魯薩羅的過程當中也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只是不論是她還是賢者都沒預料到會這麼巧就碰上仇視帝國的人,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波魯薩羅仍舊屬於帕德羅西的勢力範疇,而這也正是當日那個襲擊者在軍隊出現了以後就毫不猶豫地逃走的原因。
他不想事態擴大,這個結論誰都可以輕易做出。
以瑪格麗特家的身份而言,大小姐親自委託的訂單遭受襲擊這件事情,並沒有得到地方貴族和軍隊應有的重視。這一方面是因為天高皇帝遠,瑪格麗特家再強也只是南方貴族,在皇權日漸淪落的如今會因為布料是地平線藍底色就點頭哈腰的也就利益相關的人士了。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這座小鎮本身的性質,這裡是蘇奧米爾人與拉曼人對半混居的城邦,涉及到兩國兩個民族的問題時,軍隊的處境實際上非常尷尬。
稍微處理不好,就容易變成國際衝突。這也是當日那位守備隊長只是喊得大聲卻沒有真正動手的原因。
在這樣和平的小鎮當中發生一件事情總是很容易就傳開,當亨利和米拉隔天前去裁縫店看看東西的製作進度時,店老闆和他們閒聊起來也提及了這件事。
顯然,在這種涉及到蘇奧米爾人的問題上面,本地的帝國駐軍令人失望處理方式已經人盡皆知了。
當地的遊吟詩人甚至寫了一首押韻的打油詩用來嘲諷了駐軍的行為是:“登場切莫過早,口號一定喊好,最後只是趕跑。”
以三句話完美地囊括了駐軍的態度和行為,而由此亨利和米拉也算是明白了自己再出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人照應的事實——他們又能說什麼呢,自己照顧好自己本就是傭兵生活的一部分。
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之下,與裁縫店的老闆稍作商量,兩人購買了一些低調的粗布,還有褐色的植物染料。
粗布用來自己重新縫紉一個馬盔,因為需要為小短角留出空間的緣故,二人選擇了自己動手而不是委託裁縫店老闆。而可以在之後用酒精洗淨的植物染料,則是用以在小獨角獸的通白體色上面染上斑點,讓它看起來更加低調一些。
在將換個馬盔還有染色這兩點給店老闆說明以後,他哈哈大笑地誇兩人聰明,還給材料錢打了個折扣。儘管聽上去像是在自己走漏風聲,但這種做法實際上比起藏著掖著要更加安全。
因為這個說法再配合兩人的演技,表現出對於貴族小姐任性的無奈——遠在天邊的瑪格麗特最近總是噴嚏不斷——以後,裁縫店的老闆不會在此以上有過多不必要的懷疑。
這自然是亨利決定的行動方案,看似隨意,卻是看透了人類心理而給出的做法——
與瑪格麗特之前的方案異曲同工,這也是利用了對方主觀思想的策略。在社交活動當中,人類這種生物判斷某物是否有價值並不會只單靠語言。不論年齡和閱歷如何,察言觀色都是人類的基本能力。
基於這樣的前提,當你主動表現出對於某件物品的隨意和習慣,彷彿這只不過是尋常的又一天以後,這種態度也會傳染對方,令對方覺得“這不過是平常的東西沒有什麼價值”。而若是反之,你冷汗淋漓緊張十分,藏著掖著不肯說出口來,越是這樣,應對的人反而會越是有想要刨根問底的興趣。
“低調”這種東西並不只是說不穿顏色鮮豔的衣物抑或不要做惹人矚目的行動這麼簡單,而是要營造出一種氛圍。讓對方在聽聞你的話語時不會很留心,一隻耳聽一隻耳出;在看到你的行動時也不會提起警惕覺得奇怪,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一陣子過後就什麼都忘乾淨了。
所謂“入鄉隨俗”這個成語在說的其實也是這樣的情景,異鄉人在到達了本地以後換上當地的服裝是低調的最好選擇,畢竟外表上的格格不入是最醒目而且最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東西,尤其是在交通不那麼發達民族較為單一的北部地區。
雖說我們的洛安少女這一頭白髮是免不了引起他人的矚目,但這也可以成為一種轉移注意力的工具,讓人不去注意到小獨角獸的存在。
總而言之,每天都忙個不停地處理好諸多事務。在定做的衣物都做好以後,他們又購買了一些物資,再把繪有瑪格麗特家紋章的馬衣等等都收起來,然後把較輕但體積大的物品如同布料之類的放在小獨角獸的背上,搭配那些不怎麼好看的褐色斑紋,它搖身一變,變成了載貨用的小矮馱馬。
高超的化妝技巧解決了之前的問題,在之後北上的路上能夠為他們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聰慧的小傢伙也知道這是為了它好,因而全程都十分順從。優秀又懂得人心加之以不錯的體格,若再加上一些魔法能力,將來長大的小獨角獸顯然會變成全天下最棒的座駕,這也就難怪會有如此多關於騎士們歷經艱難與它們結為夥伴的傳說了。
但這些都是後話,眼下它仍舊年幼,所以必須加以保護。
物資滿滿當當,但作為代價卻是錢包變得乾癟了起來。住了一週的傭兵工會招待所加上物資保管費吃掉了二人存款的5分之2,而餘下的部分在出發的前兩天裡購買各種乾糧和鹹肉又花了個七七八八。
沒錢萬事不通,所幸老天沒有捨棄二人,工會的掛板上頒佈了一個藍牌等級的任務正好在北部地區。這是一個傾向於狩獵傭兵取向的任務,在南歐羅拉地區境內,放牧蘇奧米爾綿羊的牧民遭受到了狼的威脅,希望有傭兵前去剿殺或者趕跑。
任務一共有兩個達成目標,若只是趕跑的話那麼就只有10個銀幣,而如果剿殺的話算上狼肉和狼皮一共可以拿2個金幣還有20個銀幣,算是一筆不錯的交易。
任務地點在波魯薩羅往北10公里左右的地方,是個發音米拉念不出來的叫做卡什麼涅羅的村莊,以通常步行行軍的速度大約是一天多一點可以到達。而有馬匹代步的兩人普通行走也差不多半天就可以到達,不過因為事情全部處理好出發已經是下午的緣故,他們要到達這個村子最快也會是隔天的早上了。
只是就在這二人三匹於傍晚時分,在火紅夕陽絕美的天空之下正準備紮營之時,從南面的方向有某個人追上了他們這邊。
穿著簡單服飾揹著一個布包腰間挎著一把做工不算很好的匕首,這個高大的年青人顯然是旅館家的大兒子咖萊瓦。
“請讓我與你們結伴同行。”他深鞠了一躬,如是說著。
燃起的篝火光芒照耀著他們的身影,亨利和米拉對視了一眼,同時聳了聳肩。
“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