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沒有回答,只是盯著那副版畫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用拉曼語開口對著印刷坊主問道:“是蘇奧米爾的訂單嗎?”
“呃——”重新迴歸工作的老人愣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對的,要求的量大得我們都有些忙不過來了,所以招呼不周,十分抱歉。”他這樣說著,這解釋了他們有些忙不過來的事實。亨利點了點頭,然後從書架上面隨便挑了一本挺薄的畫冊:“這個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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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那本畫冊以後,兩人一路向著旅店的方向走去。
“你說好到了這裡就告訴我的。”米拉有些不開心,她並不是討厭亨利的惜字如金,不喜歡的只是這種懷有心事的沉默。
“她是蘇奧米爾人,死後被耶緹納宗追加為聖女。”賢者繼續用亞文內拉語這樣解釋著,路上的行人有許多,不少人聽到陌生的語言都回過頭看向了這邊。
“但這種版畫,因為某些原因,應該已經被禁止了。”亨利說著,而米拉看著他深思的表情和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不知為何鬼使神差之間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那她和你是什麼關係?”
“.......”亨利沉默了,半晌,只是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開口回答。
“真是個糟糕的大人。”時隔許久洛安少女第一次帶有怒意地說出這句話。
“是啊,是個糟糕到無可救藥的大人。”賢者聳了聳肩,然後輕輕一笑。
步行回到旅館的路上有些許尷尬的沉默,這是在兩人之間少有的情形,但這一切都被前面的某些動靜所覆蓋——那是人在爭吵的聲音,用的首先是蘇奧米爾語,緊接著變成了不那麼標準的拉曼語。
“不論如何!這是我家的客人,離遠點兒!”大聲咆哮著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正是早晨偶遇過的咖萊瓦,而米拉這才想起來旅館家那個愛馬的少年伊爾馬力在中午他們回來的時候說了是“去給哥哥他們送餐”,這倒是巧合得不行,波魯薩羅的旅館有好幾家,而他們恰恰就找了咖萊瓦家裡開的旅店來住。
只是這人高馬大的年青人這回卻並不是在找他們的麻煩,他張開雙臂護著自己的弟弟和母親,站的地方卻是在馬廄的前方。
伊爾馬力被旅店的老闆娘抱在了懷裡,他的臉上掛著淚痕顯然是嚇壞了。而咖萊瓦雖然攔在了自己親人的面前,但額頭也是冷汗淋漓。
他終究只是一個搬運工,儘管蘇奧米爾血統給了他可靠的體格,但也只是能做點苦力活。
“舔著臉討好帝國的貴族嗎,北地人的根骨都被你們丟到哪裡去了?”響起的聲音猶如暴風雪一般冷冽逼人,那人的身高不比咖萊瓦差,穿著一身亨利和米拉也有的布里艮地式板甲衣,只是顏色是酒紅。一頭黑髮在腦後紮成馬尾,高高的鼻樑下面是薄薄的嘴唇,但最引人矚目並且令旅店的房客以及周圍的鎮民們都畏懼不前,讓咖萊瓦冷汗淋漓的——
還是那明明有武器禁止攜帶指令,卻仍舊大搖大擺地背在背後的——
“克萊默爾——”亨利念出了這個詞彙,伊爾馬力見到他倆過來掛著淚痕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咖萊瓦轉過頭瞥了他們這邊一眼,而那揹著大劍的蘇奧米爾傭兵則是轉過了身。
“哦,你就是護衛那南方貴族寵物的傢伙嗎,又一個賣掉了自己根骨甘願當走狗的垃圾。”他一眼注意到了兩人的打扮以及腰上的掛牌,開口毫不留情的大劍士面色冷冽:“我不喜歡對平民出手,但是同行的話又是另說了。”
“醜話說在前頭,那匹馬我要定了,你要是不識相退下的話。”他把手伸向了背後的大劍。
“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亨利沉默不語地站在原地。
“是嗎,看來你選擇死亡,這倒讓我有點佩服你了。”
“如你所見,這是一把克萊默爾。”全副武裝的蘇奧米爾傭兵對著只著輕裝帶著匕首的賢者一字一句地說道。
“被汙名化,被禁止,被驅逐,然而卻仍舊是。”
“我等的信仰。”“鏘——”他拔了出來,亮白的鋒刃在陽光下閃爍反光,倒V型的護手上有著不少黃銅的裝飾。
“麻痺大意的話,可是會被砍成兩半的——”他這樣說著,然後直接就朝著亨利發起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