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南方人。”前領航員剛剛坐下來,賢者冷不丁地就吐出了這句話。
亞歷山德羅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對,可也不對。”
“東海岸很遼闊,從北往南的縱深很長。南方的初代移民不論怎樣模仿,始終都沒有辦法甩掉口音和習慣當中的那股土味。”
“我是第二代。”亞歷山德羅捧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你,為什麼要襲擊。”站在身後的瑪格麗特垂著頭這樣說著,坐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有著貴族小姐熟悉的家鄉味。他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十分地帕爾尼拉——若說襲擊者都是外人那也就算了,在此出生在此成長的他,應當早就已經成為了一個地道的帕德羅西人才對。
“啊,是大小姐啊——”亞歷山德羅向著她施了一禮,十分輕佻而又簡單的禮節,彷彿是士兵對著路邊娼妓進行的帶有玩味性質的禮節。菲利波皺起了眉毛把手按在了劍柄上,費魯喬按住了他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說啊,你對這個國家,是怎樣看的?”亞歷山德羅這樣問道,但趕在瑪格麗特回答之前,他就開口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
“以外人,尤其是渴望走出貧窮國家的南方人的眼光來看,帕德羅西是一個十分繁榮強盛的國家。”
“自由、奔放、充滿了機遇。”
“而帕爾尼拉,正是這些要素的終極代表——東海岸乃至於世界上最大的商業港口,只要你的心足夠大,勇氣足夠多,那麼你就擁有無限的機遇。”
“就是用這樣的說辭,我的父母以及千千萬萬的南方拉曼小國的年輕人們,被騙到了這裡。”
“咚——”“呀——”亞歷山德羅忽然砸了一下厚重的橡木酒杯,聽得入神的瑪格麗特被嚇了一跳,而一旁的米拉皺著眉頭走上了前去。前領航員抬起頭瞥了她一眼,目光停留在那一頭白髮之上:“被騙到了這裡,過豬狗不如的生活。”
“是的,這個國家是很繁榮,而帕爾尼拉正是繁榮中的繁榮。”
“但正如世界上任何其它的國家一樣,它也有著自己內部存在的各種各樣的問題。”
“現如今上頭的貴族老爺們總喜歡把問題全都推到皇帝的身上,私底下甚至公開裡都有不少人曾經表達過對於皇帝無能的痛恨。”亞歷山德羅把眼光瞥向了康斯坦丁和他率領的一眾騎士,後者一言不發地與一群人一併站在角落裡,顯然幾個小時前的傷亡慘重他仍舊難以釋懷。
“但在我們看來,你們全都脫不了干係。”
“可我們——”“尤其是你,大小姐。”瑪格麗特張嘴正想反駁,亞歷山德羅卻打斷了她。
“別拿帕爾尼拉城主府那些假惺惺的補貼底層人員的政策來說話,你稍微有點腦子的話就應該明白那到底有多少真正會到普通人的手中。”
“機遇也好,自由也好,都只不過是商人們想要將勞動力騙過來的虛偽說辭。他們兜售的迷魂藥。”酒杯裡的酒已經見底,但放在那兒的亞歷山德羅也沒有提出其它要求。外頭米哈伊爾等人還在佈置傷員並且派遣出斥候跟蹤叛亂傭兵的蹤跡,不時有人跑進來向著康斯坦丁彙報。
“你們。”瑪格麗特垂下了頭,抓著自己的衣角小小聲地問道:“恨我們嗎?”
“嗯。”亞歷山德羅肯定了這樣說法,瑪格麗特的小肩膀顫了一顫。
“從一個多世紀以前,帝國開始開放商業以來。不論是宗教還是其它方面的東西,都被放置到了一旁。”領航員這樣說著,而阿道佛斯因這句話而皺起了眉。
“靠商貿起家的商人們想要獲取更高的地位,想要躋身於傳統貴族的行列之中,因而以資金和聯姻的方式討好老牌貴族。而嚐到甜頭的貴族老爺們,也就此一發不可收拾,聯姻和資金組合,貴族開始接觸到商業,利用自己的人脈和權力打通個個環節,歷經一個世紀的光陰,演變成了這一個由錯綜複雜資金飽滿的權貴階級形成的。”
“無法突破的屏障。”
“看似滿是機會,但前來這裡闖蕩的外來者卻只能做著最卑微低賤的工作。無法出頭不說,若是失敗了還會成為奴隸。”
“你們偉大的帕爾尼拉,是由貧賤勞工的屍骨建築起來的。而這其中最少有一大半是南方諸國前來尋夢的年輕人。”
“所以是的,我們恨你們。”
“但你們意識不到這一點吧?”亞歷山德羅環視了一眼周圍的人,然後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你們沉浸在自己權威無可撼動的美夢之中,連我們在暗地裡做了這樣那樣的準備也一無所知。”
“趁別人在前面迎擊魔女的時候在背後亂搞的人現在倒是覺得很自豪驕傲了?!”一名康斯坦丁麾下的騎士憤怒地拔出了長劍,但他還未衝到亞歷山德羅的面前就感覺視線一暗——亨利攔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