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里克家裡並不缺那一個麵包,他們經常把吃不完的東西就隨意倒掉。即便被弄髒了也寧可自己放火燒掉,不願意施捨給窮人。”
“他甚至,不是在他們家裡偷的。僅僅只是趁羅德里克家的傭人離開的短暫片刻,從他們預定要丟掉的那個籃子裡,偷了一個燒黑的,成色不好被嫌棄的麵包。”
“但沒有人聽他的,沒有人同情他,也沒有任何人想過要去改變這一切。”
“他們砍掉了他的手,說這就是小偷應得的下場。”
“然後再沒有人在乎過他曾經的善良,就算是外來的獵人和傭兵,只要看到髒兮兮的他那沒有手掌的手,就知道這是個小偷,然後對他毒打一頓。”
“就連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只要看到他,就會衝上去對他拳打腳踢,吐口水,丟泥巴。”
“然後大人還會誇他們做的對,打小偷就是正義。”
“一個人只要做過一件錯事,這個烙印就會一輩子跟在他的身上,甚至在最後連作為人的資格都沒有。”
“我甚至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因為人們只管他叫做小偷。”
“他是人啊!”
“是活著的人啊!”
“為什麼他們可以做到這樣,為什麼他們可以......”
“可以把這種事情,視為理所當然,視為正義呢。”
米拉蹲了下來,她抱著自己的膝蓋,亨利走到了旁邊,站在月光下,依然一言不發。
“魔女是很大的威脅,我知道。”
“這件事情冒著很大很大的風險,我也知道。”
“心裡的緊張感,恐懼。”
“我是不是很傻?”
“就連她自己都認為這是一場災難,這是一件壞事,是錯誤的。我卻還在這裡這樣想,這樣幼稚地亂髮脾氣。”
“我是不是在多管閒事?”
“可這就是......”
“母親和孩子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我還記得我的媽媽,老師。”米拉的聲音忽然在一瞬間變得柔和了起來。
“儘管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但我還是記得她。”
“艾卡斯塔的生活並不美好,尤其是作為被視為是低賤野蠻的洛安人。”
“我們做其他人兩倍甚至三倍的工作,卻只能得到一半不到的酬勞。”
“每到冬天,就特別難熬。”
“我小時候經常犯病,因為營養不夠,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一到冬天了,還容易發燒,咳嗽。”
“父母親的工作酬勞本就已經捉襟見肘,還要養一個小孩子,他們如果要陪著我就不能去工作,如果要去工作就又不能陪著我。而且加上每逢冬天我就會生病,尋醫問藥需要花費的錢使得他們壓力更大。”
“但母親一次都沒有在我面前抱怨過。”
“直到最後,她都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