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取人這個詞,在如今的現代語裡,絕大多數情況往往是以貶義的形式出現在一段話語之中。
它出現的次數之頻繁,與這種否定形式的語境相伴相隨,以至於許多人都認為這是一種惡劣的壞習慣,從而在很多層面上抗拒它。
但這種行為本身其實並無過錯。
若是追根溯源的話,它實際上是人類作為一種生物的動物本能。
在弱肉強食的野生動物世界當中,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一旦任何地方判斷產生了失誤那麼必將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以“以貌取人”這種做法,其實是用以進行第一時間判斷,衡量對手級別計算自己與其產生衝突的話將要付出何等代價的,重要的生物本能。
而有了生物本能,自然而然也就會有應對這種本能而生的手法方案。
以鳥類和哺乳類等覆蓋著毛髮或羽毛的溫血生物為例,包括已經退化了的人類和許多亞龍和巨龍在內,他們都擁有“立毛肌”這種肌肉。正如字面意思,它的存在意義是將己身的毛髮立起來,使得自己看起來體型比實際體型更加龐大,以恐嚇求偶時期的競爭對手抑或威嚇體型更大的捕食者。
而在這之外,許多體型較小的龍蜥也存在有可以如雨傘一般張開的頸膜,抑或類比鱷魚,能夠震盪自己的喉嚨發出恐嚇的聲響。
這些視覺、聽覺、乃至於嗅覺感官,這些以“貌”統稱的外在表現,作為某一生物對另一生物建立第一印象而言,是相當重要的基礎。因而即便人類已經脫離了自然,開始建立起文明這種東西來。
外貌等感官資訊依然佔據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捕食者與被捕食者的戰場從森林變成了宮廷。
沒有硝煙但緊張感卻一點都不會削減。
舞臺換成了社交,本質卻並沒有改變,在這個基礎上甚至延伸出了政治這種東西。
而拉曼人對此。
手到擒來。
胡里昂德公爵是個小個子。
身高不超過一米六五,體重多半也不會超過五十千克的他,顯得相當瘦小。
加之以臉上蓄著那帝國南方貴族風行的長長八字鬍,整體更顯得整張臉狹長瘦弱。搭配常年居住於城堡之中缺乏陽光照射的蒼白面板,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
但公爵本人顯然對此並不滿足。
進入營帳之後的短短几分鐘時間雙方都在沉默,這是他們用來“以貌取人”的時間——又或者剝析開來用相對嚴謹一點的說法,是他們用來,從各種細節判斷自己交涉物件的時間。
營帳很大,內部空間巨大的同時還極為華貴。
內層用的全是天鵝絨,最外層是防水帆布,中間還夾了動物毛皮以便在這種天氣之中保暖。
光是這個面積的材料成本就已經足夠置辦5套全身盔甲,這還不算人工和各種細節刺繡。
公爵高高坐在紅木椅子上,厚實的椅子高得令他的雙腳都離開了地面,他甚至需要僕人跪服在地面上作為臺階才能走上去,而這令自己看起來顯得高大威猛的舉動尚未止步於此,比起以上一切加起來都讓人覺得浮誇的,還是他那鑲金帶銀並且有巨大羽毛裝飾的頭盔和護甲。
‘公孔雀’米拉在心中浮現出了這個名詞,雖說實際上她從未真正見過,只是在書上讀到過這種存在於極東月之國南面群島上的生物,但它顯然很符合胡里昂德公爵的形象。
長達三米的鮮紅色披風,大得誇張的羽毛裝飾,光是從那椅子上走下來就要十幾個侍從給他抬披風和扶著羽毛,這顯得無比浮誇的作態,儘管在戰士們眼裡十分可笑,但卻也並不是無權無財者能夠玩得起的。
面對剛剛進來營帳門口的眾人風塵僕僕身上還帶著積雪,明擺著是想要迅速解決這件事情的模樣。
胡里昂德,卻故意放緩了速度。
說話和動作都緩慢又講究,彷彿這會兒並不是處在一公里外就是血腥戰場的野外而是在宮廷後院的花園裡,正在品嚐下午茶和甜點。
擺架子,給人難堪,看起來是一種很蠢的做法,但聯絡到目前的處境,他打的盤算我們的洛安少女或許還無法理解,康斯坦丁和亨利卻心知肚明。
這位公爵或許自大且缺乏戰鬥經驗,但在玩弄政治這方面上,他是一個十分合格的拉曼上流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