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人下山從來就沒有好事。”帕洛希亞高原的這句俗語流傳了十個世紀,至今仍舊可以應用在奧拉夫的身上。
傷痕累累,缺少物資,儘管以意志抵禦著這可怕的嚴冬,但卻又遇上了意外的敵人。
相較之下,這支外來的異邦人隊伍補給充足並且人數比己方更少——
盟友,是的,直到地龍死掉之前都是盟友。
死的是其他人,總比是自己人要好得多。
高地人在背叛這方面上的造詣,可不比拉曼人低多少。歷史上有許許多多的人被他們豪爽的性格所欺瞞認為這些傢伙頭腦簡單,但卻忽略了他們與拉曼主流社會經過這麼多年的爭鬥,也沒有被號稱拉曼毒藥的文化和政治方面的手段所侵蝕。
取得自己生存所需是理所當然,從死人身上拿走就更是心安理得,至於對方是被拿走物資之前死的還是之後死的,這種事情根本不重要。
奧拉夫從沒介意過,而他心底裡頭的小算盤也是一開始就打好了的。
可是因為這個傢伙,這個該死的北佬,這個天殺的蘇奧米爾人。
這些揮舞著大劍的怪傢伙。
得了,早就精疲力竭的下屬們,現在看到了這一幕,士氣只怕是已經掉到了谷底。
奧拉夫心底裡頭思緒複雜,而他在抬起頭的一瞬間,看到亨利扛著大劍,對著自己挑了挑眉毛。
“......”高地人的領袖握緊了拳頭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這傢伙那充滿作秀意思的斬首果然是在——’
他氣得發抖,但最後卻只是長嘆一聲。
“那麼,我們也就此告辭了,你們也是為了某些目的才前來的吧,就這樣道別吧。”莫說是下屬了,就連他自己在看到這一幕以後也已經提不起反水的心思,高地人的領袖這樣說著,然後在簡短的道別過後,率領著一眾步兵轉過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呼——”明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長出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他們會動手搶奪物資呢。”
她這樣說著,回過頭瞥了一眼亨利,又看了一眼已經開始結霜的地龍頭顱。
“我倒是擔心,小姑娘可能會說‘他們好慘,我們分點物資給他們吧’”賢者聳了聳肩這樣說著,而話語之中的“小姑娘”則轉過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什麼時候用那種語氣說過話了。”米拉踢了亨利一腳,然後接著說道:“而且。”
“我也明白了自己沒辦法幫上所有人的事實,遇到一撥人就把自己的物資分給他們一點這種所謂善舉,到頭來只會害得自己真正要救的人沒辦法救下來。”
“米——”明娜正打算開口說米拉也懂得冷靜判斷了,亨利卻打斷了她的話。
“不甘心嗎。”賢者淡淡地說著,金髮的女爵士愣住了,她雖說與米拉關係也十分密切,但終究不如作為導師一路陪伴至今的亨利熟知,這個內心就好像那一頭白髮,就好像那白雪一樣純淨的女孩,至今未曾變過的內心。
“嗯。”米拉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做不到,所以必須捨棄,這樣的判斷是能做出來的。”
“但是,不甘心。”
“不甘心,所以要繼續前進。”
“要變強,要做更加充足的準備,即便只是痴人說夢,也總有一天要做到,能夠救下所有人。”
“就算沒辦法很快達成也沒有關係,只要一直進步,持續地,每次都比上一次救下更多的人。”
“這樣,就夠了。”
她回過頭,那雙純淨的眼睛閃閃發光。
“......”明娜垂下了頭,但一會兒又掛起了微笑。
“啊——怎、怎麼了。”她一把抱住了米拉,在後者的不知所措之中寵溺地蹭著臉,而亞文內拉的長弓手們都望著這位一向冷靜大方又成熟可靠的女爵士突如其來的奇怪舉動而面面相視,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解決掉了這一個威脅,是時候,繼續前進了。”亨利伸出手去揉了揉兩個人的頭,然後轉過身望向了河對岸寒風呼嘯的天空。
那裡飛雪飄搖,天空陰沉得像是要掉下來一般。
“真像啊。”賢者用很低的聲音輕聲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