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句話要不得了,費魯喬一下子氣得渾身發抖,而米拉再度嘆了口氣,這次是對著馬里奧大叔嘆的——雖然她明白對方的苦衷。
“我,我以貴族身份擔保!”老管家費魯喬到底也是經歷過一些風浪的人,若是菲利波的話這會兒怕是已經要上去跟他扭打了起來,他卻還能夠控制住脾氣接著解釋。
“可這只是一句口頭諾言。”馬里奧接著說道:“空口無憑的口頭諾言就要商人去相信的話,那麼我早虧得血本無歸了。”
“你這人,你!你三番五次質疑老朽的榮譽!你”“聽著!”“你欺人太甚!”“聽著!”
“聽著!聽著!聽著!老先生!”馬里奧加大的音量使得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看著他們二人,商人大叔接著說道:“你或許並不在意這些金錢,是的,我想你們買得起這種純血馬的家族肯定遠比我們這些貧窮的旅行商人更加有錢,你們不會在意這一筆小錢的。”
“可是,老先生,你知道嗎。這在你們看來是一筆小錢的東西,是我們的全部家當,一旦遺失了它們那麼我們家裡頭的妻兒就要捱餓。更不要提我們還有被劫掠殺死的風險。”
“商人是會衡量風險的!不是冒險家。”他說著站了起來。
“是的,我很抱歉!我侮辱了貴族的榮譽,可我們沒有資本去賭你是否信守諾言,這代價實在太高。”他走到了一旁從燒著的大鍋裡頭再舀起一勺的水倒到牛角杯之中,接著說道:“這一趟遭遇到這些變故,我們遇到的麻煩已經夠多了,眼下我們只求安穩。”
“你們若是想要賠償,那麼就等我們完成這次交易,到達安全的城鎮區域再交予賠償。”外頭的暴雨淅淅瀝瀝,此時已經算得上是夜晚八時少許,勞累了兩天的眾人都有些犯困,但此刻身上都溼漉漉的很難入睡——他接著說道:“而若是你們不想賠償,我們也可以接受,畢竟行商本身就是有風險存在的。”
“不論如何,現在提出這件事情對我們而言毫無意義。”他這樣說著,其他商人都點了點頭,而費魯喬冷冷地“哼”了一聲:“隨你喜歡!”說完就轉身走到了另一側的庇護所之下。
“......”場面一時間沉默得有些尷尬。
就連嬉笑怒罵的傭兵們這會兒也是說不出話來。
亨利和米拉夾在這兩個階級之間,地位有些微妙。
見慣人生百態,只需幾秒鐘就可以完美模擬出某個階級應有模樣的賢者不提。出身貧民階級的我們的洛安少女,在見識了許多傭兵和平民的粗俗之外,卻也擁有貴族級別的知識。
他們二人都可以理解這雙方的思維,但卻也對此無能為力。
“為什麼......”興許是受了剛剛爭吵氛圍的影響,在一陣沉默之中,瑪格麗特小聲地開口說話了。
她披著一件披風一個人抱著膝蓋蹲在遠處的黑暗之中,先是小聲,然後逐漸加大了音量再次說道:“為什麼呢......”
“為什麼你們就,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善意。”捲髮的貴族小姐這樣說著,顯然眼下發生的這件事情觸動了她令她想起了之前在村莊當中發生的事情,畢竟兩天的時間還不足以沖淡這一件事給涉世未深的她帶來的衝擊。
瑪格麗特接著說道:“為什麼啊!明明是發自好心,出自好意的,為什麼會將我等的善意扭曲成這般!”
“......”馬里奧他們都沒有開口,也許是懶於爭吵,也許是擔憂自己觸到心理受傷的女孩的傷疤。
“那麼你,真的認真考慮過自己善意會造成的結果了嗎?”在沉默了十多秒以後,頭髮已經長到齊肩的我們的洛安少女輕聲開口。
賢者瞥向了她,而米拉站了起來,走到了瑪格麗特的面前。
這既視感無比強烈的一切正如她最初與亨利相遇時的模樣,在抱著小腿幾近崩潰的瑪格麗特身上她又莫不是看到了最初那個因為亨利拒絕幫助乞討的女孩而賭氣的幼小的自己。
也許因為這份莫名的情愫推動,也許因為這段時間的積累的不滿,米拉開口了。
“你到底有考慮過自己的所作所為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嗎?你思考過這一切嗎,你觀察過周遭的環境嗎?”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瑪格麗特:“你體會過他們的人生嗎。”
“你明白那種,在絕望之中,面前出現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覺嗎?”
“那種時候會想要緊緊抓住一切的可能性生存下去,是人類的本能吧。”她說著,而瑪格麗特在反應過來以後也開始反擊:“可我是想幫他們!”
她幾乎帶著一絲哭音,但這卻讓米拉細長好看的白色眉毛更加皺到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