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岑入門十餘年,一直視歸一門為家。
在高層眼裡,竟然都比不上入門不過一年的妖獸!
他不服!
“你們真的有病吧!是不是傻!”許岑有些癲狂,眼睛通紅的指著塗塗爾,“這是隻妖獸!他不是人!”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對著先前還勾肩搭背說說笑笑的同門師兄弟們說,“我呢,我是你們朝夕相處的師兄,我是個人!我會說話會跟你們開玩笑!他會什麼?”
“妖獸啊!兇殘的天性是磨滅不了的!他們會吃人的!只要他們足夠強大,你們都將是他們的盤中餐!”
許岑幼年的記憶湧上心頭,越說越覺得這兩隻妖獸都不安好心。
“夠了!”胡長老呵斥道。
許岑耳朵嗡嗡的,眼淚流下來,他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此時賀群站了出來,語氣平靜的說:“我看過你的資料,知道你的雙親是被妖獸殺害的,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
許岑哭笑不得,你理解?理解我的你居然愛上了一隻妖獸,還跟她成為道侶?
“可是我的雙親卻是被人類修者所殺,難道我就要從此記恨所有的人類修者嗎?”賀群反問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善有惡,妖獸也是一樣。”
先前被許岑動搖的弟子又回過味兒來,是呀,若是統計一下人類被殺的數量,定然是死於人類之手的更多。
“所以你的雙親被人類所殺,你就不娶人類女子而娶了一隻妖獸,那我的雙親被妖獸所殺,我就痛恨所有的妖獸,有什麼不對!你與我有什麼不同!”許岑歇斯底里,“說實話歸一門上下人中我最不理解的人就是你!”
“金芒的善良,是打動我的關鍵,與她是否是妖獸無關。”賀群仍是淡淡的說,卻少有的堅定。
許岑沉默了半天,看向胡長老:“為什麼,為什麼對我就這麼殘忍!”
歸一門弟子裡頭暗中與他有一樣思想的人很多,為什麼就這麼巴著他不放!
“是我先前大意了,我們對你這種思想的放任不管,其實就是在縱容。而今我意識到了這種錯誤,便必須做出決定,不能再縱容下去了。不然會有更多的弟子效仿你的做法,那麼我們歸一門的宗旨何在!”
“我明白了,你們這是殺雞儆猴呢,我就是那隻可憐的雞!”許岑看明白了,此事已無轉圜的餘地。
“或許你沒有料到後果如此嚴重,但你何曾可憐過?”賀群卻說,“當你肆意的欺負塗塗爾的時候,可曾想過他的心情?你可曾想過他是否可憐?”
“不過是幾枚靈果……”
“對你對他而言,從來都不是幾枚靈果的問題,你欺負他是為了那幾枚靈果嗎?”賀群反問道。
自然不是,所以許岑沉默了。
“人類修者對妖獸排斥的觀念根深蒂固,難道妖獸對人類就不排斥嗎?仇恨是雙方的,所以你可知道金芒長老答應成為歸一門長老的時候是如何的猶豫,你可知道塗塗爾和思雅決定進入歸一門的時候,經歷了多少痛苦和掙扎?他們又是抱著多麼大的期待?這些你都瞭解嗎?”
許岑無言以對,卻守著最後的倔強咬著下唇不肯低頭。
“如果說你不認同歸一門的宗旨,當初也不是沒給過你們機會,只要你們想走,歸一門也不會虧待你們。既然選擇留下來就不能陽奉陰違,這個道理在任何一個門派都通用。”池長老也站出來說,他是歸一門建立之處就在的元老,這一批弟子從頭到尾都是他看著成長的,所以他的話最有分量。
曾經在天一門,池長老就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長老,遇到很多事情都沒有什麼發言權,門內弟子都不那麼尊敬他。
現在今非昔比了,別的不說,池長老的煉器水平已經得到了天下玄門的認可和崇拜,歸一門現在的很大一部分收入都是靠著池長老批次煉製靈器進項的。歸一門弟子所有的佩劍都是煉器峰出品,如今誰見了池長老不恭恭敬敬的,而且他的話也是一針見血,說白了一切都是個人的選擇,誰都沒逼他。
許岑萬萬沒想到現如今的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的悲慘。
“好,既然如此,那我許岑今日就退出歸一門!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他一扔佩劍,脫下弟子服飾,最後看著醉翁峰的師弟師妹,張了張嘴想問一句:誰願意跟我走,卻不敢開這個口。
他發現了,沒有人願意的。
周圍有人看不下去了,轉身離開,而在胡晨的要求下,醉翁峰的所有弟子都站在那裡直挺挺的目送著許岑離開。
許岑在歸一門生活了十幾年,就算今日覺得備受委屈,在離開山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落下了淚。
容澈走出來,許岑就突然站住了。
容澈平日裡根本不出面,但是他的職責就是懲戒,也不苟言笑,弟子們還是很害怕他的。
意識到自己的閃躲和退縮,許岑驀然想起來自己如今已經脫離了歸一門,頓時一挺胸膛道:“容峰主何故擋我去路?”
容澈照舊面無表情,揹著手慢慢走近他,眉頭逐漸攏起來。
許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反應過來後梗著脖子站定,瞪著容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