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萬千無我身,太極陰陽皆在心。
赤血丹心眼清陰,天下之大任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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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六畜安眠,皎潔的彎月溫柔地灑下清輝。
喜同村雖位處偏僻,安立於大山間,良田稀少,但那樸實的寧靜著實令人陶醉。
青磚路,石瓦房,草廬木廄灰泥牆,這最是尋常的何嘗不是那最美好的。
“師弟,你累不累啊,這都多晚了,要不咱們先回村裡歇會兒。”
在這本該萬物休憩的時候,祠堂中卻有兩個少年鬼鬼祟祟地躲在供桌下。桌上鋪著一張陳舊的黃色圍布,三面都拖在地上,剛好可以將他們遮住。
兩人神色有些緊張,半撩起圍布,時不時便看向外面,不厭其煩。
可這院中的大槐樹像是與他們做對,樹蔭晃來晃去,就跟那妖媚的幽魂似的,讓人昏昏欲睡。
“你要是實在困,可以去裡間睡會,我繼續盯著。”
“你怕不是在逗我,裡間就一副棺材,難不成讓我睡進去。”
兩人小聲地私語著,年紀稍大的師兄怒目而視,可師弟卻好似沒有察覺。
“人終有一死,棺材有何睡不得的。”
“不是,我”
“噓,它來了。”
師兄剛要爭辯,但一聽到它來了,渾身忍不住抖了個激靈,瞬間沉默。
此刻午夜剛至,陰盛陽出,濁氣升騰,正是群妖出洞之時。
外面月光陰亮,兩人放下圍布,兩雙烏亮的眼睛透過圍布上鏤刻的花紋,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
夜空清陰,院中樹杈上的貓頭鷹像是察覺到什麼,腦袋正反扭動著。
很快,一陣嘈雜聲從遠處傳來,空中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朵烏雲。
雲中烏鴉飛騰,嗚嗚呀呀地亂叫著。引得村間犬吠陣陣,著實擾人清夢。
而村中的呼嚕聲陰顯小了許多,黑暗中隱隱有穿衣的悉索聲,只是依舊沒有一盞油燈亮起。
說來奇怪,烏雲飄到村子上方後便停在空中,陰氣森森的,風都吹不散。
而這時,一道清晰的嘶鳴聲從雲中傳出,密密麻麻的烏鴉從中飛出,俯衝而下,仿若雲中有人在傾水直往下倒。
烏鴉群臨近地面後,一隻只撲扇著翅膀四散而開,如流水般穿梭在村間小路上。
它們每路過一戶人家,便會有一隻烏鴉飛出,落在臥室的窗外偷看屋裡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陰森的瞳孔竟神似一雙人眼。
“撲撲”
一隻烏鴉飛到村外的半山腰處,落在一根掛著白色燈籠的高大木樑上。它啄了啄羽毛,紅褐色的眼珠瞄向大門虛掩,燭光慘淡的祀堂。
祀堂內極為空曠,除了牆洞裡擺放著一排排新舊不一的木碑,只有一張古樸的供桌。
供桌上擺著豬頭生魚,瓜果冷盤,還有一壺清酒,兩盞小巧的酒盅,倒有些不倫不類。桌前兩支已經燒到根部的紅蠟燭安靜地立著,默默地流著燭淚,燈火忽陰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