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貫穿這冰冷的空氣,異樣的柔情繾綣。
沉鬱的黑暗之中,他有一雙能洞悉黑暗的眼眸,若是挑了燈看,應當能夠看見他眼底那多情的星光,在這黑暗之中名,生出無限蜜意纏綿。
手指所及的面板都是冰冷的,他卻全然不去理會。
只是兀自輕聲地呢喃著:“這不可能的,我的阿九怎麼可能會死呢!”
他費盡心力,從桑晚安這具肉身很小的時候便開始栽培,讓她長成了適合桑嫵的身體,二十年漫長的籌謀和準備,終於等到她重新回到了這人間。
現在,她竟然死了!
他不敢相信!
男人倔強地輕語:“我不會讓你死的!”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太平間,只有源源不斷的冰冷覆蓋而來,存放著這麼多屍體,這裡面陰氣濃烈,讓人的後背直髮涼,尋常人是不敢在這樣的地方待太長時間的。
但是來人似乎半點都不察覺到這冷意,俯下身來,雙手撫摸在她的臉上,像捧著舉世珍寶一般捧著她的臉,冰冷的觸感讓他心底生出無限涼意。
那驟然失去心頭寶一般的冷意從心臟蔓延開來,四肢都僵住了。
他有多在乎,此刻便有多害怕。
壓抑冰冷的黑暗,沒人能夠看見他臉上神色多悲切,只能感覺到暗流湧動的冰冷空氣似乎都繞開了他來,生怕染上了他身上的煞氣,讓人窒息。
他彎下身來去親吻她的額際,唇畔觸感柔軟卻冰冷。
腦海中忽然翻滾過潮水一般的記憶,那些被冰凍住的記憶全數復活,記憶之中的少女是鮮活的,意氣飛揚自信而耀眼,他偶爾附身下去親吻她的額際,少女總要紅了臉頰。
如同三月裡的桃花飛上雙頰,美得無與倫比。
那鮮活靈動的少女,是他後來很長很長孤寂歲月裡的唯一的念想。
總覺得,唇邊還殘留著她身上淺淺的馨香,桃花般的香味,隨著歲月發酵,縈繞在他的心頭,從此上天入地,心一動便痛。
他顧庭斯縱馬輕歌一生,從未有遺憾。
後來卻屢屢想起元宵燈節,那少女穿著月白色的襖子,站在長街,眼角肆意飛揚,攔下他的馬兒偏著頭看著他,嫣然巧笑:“你便是那顧庭斯?”
她是名動江安的桑家之女,才情技藝無不驚豔。
他自是認得她的!
“聽說你才貫古今,可是真的?”少女負有才氣自是輕狂,與名聲鶴起的顧庭斯便是王見王。
那是時候,少年顧庭斯,謀略手段在軍中,已經頗負盛名。
少女肆意明媚,花燈如晝,少年端坐馬上,附身瞧下,心頭砰然,後來很多年後他才知曉,那便是心動了。
自她後,再也沒有了這樣的感覺!
少年挑眉邪肆淺笑:“才情如何,我們不如回府去徹夜探究?”
輕浮的話,卻硬是生出了無限瀲灩的傾世流光,她微微愣住。
那少年已經踏馬而來,馬蹄揚起,馬兒發出長嘯來,她嚇得剛要倒退,卻已經被從馬背上垂下身來的少年攬住腰,他抱著她,端坐在馬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