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廢墟下竟有一名臉上滿是塵土的綠營兵從中扒出,他試圖整個人爬出來,但兩條腿卻根本無法動彈,卻是叫那數不清的城磚死死壓著。
但,他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如果他能有力氣將壓在腿上有萬斤重的城磚搬開,他會赫然發現自己的兩條腿早已經連骨頭帶肉被砸得稀巴爛。
失血過多的這個綠營兵在用盡最後的力氣,呼吸到了一口滿是灰塵的自由空氣後,慢慢垂下了腦袋。
但,他仍沒有死。
“牆塌了,牆塌了!”
耳畔傳來的聲嘶力竭更似鬼叫的聲音讓這名不能動彈的營兵,本能的轉頭想朝後方看去,然而視線內除了城磚和泥土,什麼也沒有。
他張了張嘴巴,如同想對人說點什麼,可最終,他沒能給這世間留下他人生的最後一言。
沒塌的城牆上,是末日。
無數的綠營兵扔掉手中的大刀長矛,拼命的往城下跑去。
城牆是他們還能支撐下去的最後勇氣,當這勇氣被一刀削去後,他們能做的就是逃命。
人的本能。
爭先恐後逃命造成了大擁擠,下城的通道被堵得水洩不通,一些急於逃命的營兵索性直接從那被順軍轟塌的豁口處直接跳下,運氣好的毫髮無損,運氣不好有的崴了腳,有的重心不穩磕破腦袋。
崴了腳的強忍鑽心巨疼,和著眼淚一瘸一拐的往城中跑;磕破腦袋的則任由鮮血模糊他的視線,撒腿狂奔。不管是誰擋在他們的前面,他們都毫不遲疑的將對方推倒。
從城門樓子看下去,城牆後到處都是逃竄的綠營兵,很多營兵一邊跑還一邊脫衣服,更有激靈鬼拿刀在割自己的辮子。
大勢已去,這些營兵為了活下去所做的“努力”並沒有什麼可恥的。
他們已經在滄州堅守了兩個多月,對得起洪大學士,也對得起大清朝了!
工部啟興郎盧興祖的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四肢更是僵硬,不知是跑還是跳城殉國。
“快堵住!”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還是將門虎子祖澤潤,雖然這位漢軍梅勒額真也駭得要命,但是隻要有一線活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祖澤潤髮狂似的拔刀奔向坍塌處,一些從北京跟過來的漢軍旗兵跟在了祖澤潤後面。祖六也在其中,家生子的忠心在任何時候都比那些普通士卒要強。
“還傻愣著幹什麼,快去堵缺口!”
張存仁也醒悟過來,一邊讓自己的親兵隨祖澤潤去堵坍塌處,一邊衝出門樓子朝那幫正在慌忙逃跑的綠營兵奔去,他大聲喝喊,他甚至持刀威脅,可大勢已去,急於逃命的綠營兵們哪個還理會得了這個打北京來的都察院承政,又哪個肯甘心去做那堵缺口的炮灰。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