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見刀紛紛哐啷落地之聲,然後是幾十只膝蓋跪地的咚咚聲,一群官兵用顫抖的聲音,膽怯的說道:“小的給三王爺請安。"方才威風八面的氣勢,瞬間委靡了下來。
顧城盯著那官爺,冷冷的問道:“你剛才說就算皇子皇孫,也要對你禮敬三分是嗎?本王爺偏就不禮敬你,你難道要把本王爺的腦袋摘下來嗎?"
那官爺顫巍巍的回答道:“小的不敢,請三王爺大人大量,原諒小的有眼無珠。"
顧城又甩開了摺扇,輕輕的搖了起來,整個房間鴉雀無聲,都在等著他如何說話。
突然他開口問道:“如果我不把這被褥掀開,你們難免會懷疑我是窩藏囚犯的逆賊,你們既然這麼想知道里面是什麼,我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說罷便又闔上摺扇,走向前去,用扇柄將棉被掀開,藏在裡面的,竟然真不是什麼囚犯,而是一座金漆的恭桶。
在場幾乎所有的官兵全都瞪大了眼睛,那官爺更是張著足以塞進一顆滷蛋的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只見顧城又撐開摺扇,邊搖邊說道:“本爺不是一個會上青樓逛窯子的人,你們有人知道我在此地,顯然並不意外,想必捉拿罪犯只不過是個幌子,主要是要看看本爺在此跟誰會面吧。"
顧城說道此,只見那官爺愣愣瞪瞪的,好似一頭霧水,但官兵當中其中有一個人卻變了臉色,顧城繼續說道:“讓你們知道也無妨,本爺天生怪癖,就習慣在炕上出恭,因此平素總是深居簡出,就怕走遠了突然內急,不好處理。近日因奉旨查案,不得不外出查訪,不料行到此處剛好內急,不得以只好進來借個方便,沒想到還是讓你們破壞了本王爺的雅興。"
說罷突然走一個神色有異的官兵面前,指著他說道:“你們要捉拿的罪犯,想必正是被此人藏匿起來,官爺你只要打道回府,對此人嚴刑拷打,必定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那官爺頻頻點頭說是。顧城又轉過頭去,對著那個官兵說道:“不管是誰派你來的,回去告訴他,我顧城做事清清白白,坦坦蕩蕩,若對我的行徑有任何疑慮,請他正面來詢問我,本爺一定不吝相告,莫要再背地裡做些跟監盯梢的勾當。"
說畢便搖著摺扇,大搖大擺的走出門外。
趙懷落與雲錦,應早已從密道離開,他一路思索著,暗中派人跟隨他行蹤的,無疑就是父皇,然而身為一國之君,明擺著懷疑自己的皇子,還著人跟監,讓人會怎麼想。因此恐怕連那名官兵,也不曉得指使他設計罪犯逃脫,引人搜查“百花樓"的真正主謀者,竟會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吧。
想來他被押回審訊,頂多也只是供出藏匿罪犯的位置,甚至有可能還未回到府上,就被殺之滅口了。
還好趙懷落機變的快,能想到既然對方敢大張旗鼓,打著捉拿刺客的名義,派兵搜查“百花樓",顯然是有人目睹顧城進入此處,肯定他一定在裡頭。倘若他隨她們從密道逃走,一經搜查,發現竟無他的蹤影,豈不表明瞭他進入“百花樓"的動機定不單純,若再繼續契而不捨追查下去,難保裡面花費經年,辛苦建置的密道機關,不會被發現。
只是對方既然認定他進入“百花樓"內,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之事,那麼往後“百花樓"的行事,恐怕也需格外小心。
顧城進入“百花樓"時,街上還是敞亮熱鬧,商販人群簇湧的水洩不通,如今已是月上柳梢頭,靜夜的青石板路,除了月光篩下稀疏的樹影,幾乎是空無一人。
顧城想著他與趙懷落,竟又不知不覺地共處了一個下午,夜風沁涼,他卻覺得方才擁著她的餘溫還在,心頭的暖流透過血液流遍全身,以致於他雖然衣衫單薄的獨步在夜風裡,卻絲毫不覺得寒冷。
趙懷落方才行至侯府門外,後面便有一個細弱的聲音叫住了他,回頭一看,是七妹趙含,只見她披頭散髮的蜷縮在侯府角門旁,一襲杏色的輕薄衣衫,披披掛掛,仔細一看,竟是不知被誰扯的七零八落,趙懷落心想,她又不知道遭誰欺負了。
趙含是侯爺趙桐,在一次宮中賜宴後酒醉歸來,與大夫人上官雪的ㄚ鬟亂性之後,意外產生的結晶。
事發當時,上官雪正因此次宮中宴會,趙桐竟偕二夫人前往,並非帶她參加,故而狠狠的發了一頓脾氣,摔了杯盤後,便回到房裡等趙桐歸來,準備和他好好的算一算帳,沒想到竟模模糊糊的睡著了去。
他的陪嫁ㄚ鬟春菊此時正在廳堂灑掃,為她善後狼藉一地的杯盤碎片,正好撞上喝得希哩糊塗歸來的趙桐,他歪七扭八的邊走邊笑著,一個不留神竟被門檻絆住,摔跌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