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一到,各房無論長幼,皆必須裝洗完畢,來到老夫人房中一一行禮叩安,聆聽完訓示之後,始可各自回房服用早膳。
侯府向來以孝悌忠勇治家,聞名朝野。身為忠勇侯府的一家之主,當然需身當楷模,每日向老夫人定省完畢,方動身至朝中議事。
若侯府中發生大事,亦可在此時稟報,求老夫人及侯爺給予公允的裁策。
趙懷落既一夜未眠,便早早梳洗完畢,準備動身前往向老夫人處請安。把端著臉盆進來,仍睡眼惺忪的小榴嚇了一大跳。
“小榴,隨我一同前去向老夫人請安,讓你見識一下我怎麼教訓這幫人。”
想了想,又指示小榴,從妝奩內取出一把鸞鳳金步搖,將原本簪在髻上的白玉鳳首笄換掉。
當趙懷落步至迴廊,突然聽見一陣羽翼撲動的聲音,她回身一望,一隻潔白的信鴿正朝著她,不斷地在空中掀動翅膀。
她環顧四下,除了小榴並無他人,便伸出手來托住了信鴿,取下繫於爪上的紙條。
展開一看,紙條上畫著一個人,手指比向一輪落日。
她內心一驚,迅速將紙條撕碎,邁開步伐朝老夫人院中走去。
方踏入院門,便聽到一陣呼天搶地的哭聲。趙懷落以為自己已起得夠早,沒想到竟有人更早搶在前頭告狀。
廳上趙迎春鼻青臉腫,跪在老夫人跟前嚎啕大哭,她的母親翠姨娘正對老夫人嗚咽道:“我這閨女長這麼大,從未被人這樣欺侮,您看她還未出閣,臉被打的跟豬頭似的,萬一留下了疤,將來可怎麼嫁人。”
趙懷落正覺得可笑,她身後的小榴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翠姨娘見狀,未等他們步入廳堂,便衝過去,刷刷賞了小榴兩個巴掌。眼見第三個巴掌正要甩下去,被趙懷落伸手一揮,生生給凌空截住了。
趙懷落心頭冒火,卻面容清冷的說:“翠姨娘教訓奴才,也得看看場合,這是老夫人的居所,奴才犯錯,也應當由老夫人責罰,更何況有沒有過錯,還得讓老夫人定奪呢。”
說著便跪到老夫人膝下,磕了一個頭。“然兒給老夫人請安,柳家家訓第一條,以禮待人,然兒時刻謹記在心。平日連粗口罵人都不曾為之,更何況是動手打人呢。相信然兒素日的為人,老夫人是看在眼裡的。”
然後轉頭望了趙迎春一眼,問道:“五妹妹臉上的傷勢看來不輕,只是頗為奇怪,明明是昨日弄的傷口,怎麼現在還滲著血。”
說著便命小榴取水過來,替五小姐擦臉。
翠姨娘聞言就要制止,一望堂上老夫人凌厲的眼神,正直直瞅著她,只好將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小榴打水回來後,那趙迎春死活都不讓人碰她。一雙蠶豆眼惡狠狠的瞪著小榴。
堂上老夫人發話了。“杜鵑,過去服侍五小姐洗臉。”
身旁侍立的杜鵑諾了一聲,走過去拿起巾帕,往趙迎春臉上擦了幾下,原本遍佈整臉的傷口瘀青,居然瞬間不翼而飛。一張臉竟比白牆還要乾淨。
“妹妹下次若要易容,切記莫要流淚,否則很容易穿幫的。”趙懷落冷冷的說道。
這時柳府上下,陸續已全員到齊,趙迎春在眾人面前遭此羞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老夫人厲聲說道:“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們侯府詩禮之家,出了你們這對母女,簡直敗壞門風。罰你們閉門思過一個月,這期間,也不用來向我請安了。”
趙懷落見侯爺與大夫人入內,偕同眾家眷向老夫人請安完畢。便跪到父親面前。
“懷落有事向父親請罪。”趙懷落磕頭說道。
“懷落昨日因侯府長姐的身份,被太子爺召見,詢問有關提親事宜。太子爺並託懷落將貼身玉珏,轉交予二妹妹,作為定情信物。然而昨日懷落醒來,發現將此信物遺失了。”
“懷落懇請父親責罰,並命闔府上下,協助搜尋。”趙懷落再次磕頭說道。
語畢,見原本已準備要發難的上官雪,及身旁面容黯淡的趙清蓮,雙雙亮起了眼睛。
上官雪竟含笑走來,將趙懷落自地上扶起,說道:“我道是犯了什麼彌天大罪呢,這玉珏,在昨天打鬥中,從你的衣襟落了出來,剛巧被惠茹拾了起來。如今就係在她身上呢。你說這不是恰好應驗了,姻緣天註定這句話。”
座上的趙桐,面色卻很是難看,淡淡回答道:“既然誤會已經澄清,敏煙,惠茹的婚事,就交給你全權操辦吧。”
說罷,便向老夫人告退,早朝去了。
上官雪聽聞這話,是樂的喜上眉梢,趙迎春的嘴角,也不自覺漾起甜蜜的微笑。
趙懷落走過去,熱絡地拉起趙迎春的手,笑著說:“我差點就將妹妹害慘了,好在老天爺幫忙,促成了妹妹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