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這只是裴才人故意攀咬的呢?
而李玄夜的眼神也沉了下來,在所有人臉上掃了一圈,落在了淑妃身上——略一停留,最後又落在了趙子儀那一桌上。
趙子儀和趙子敬兩人當即起身,躬身一禮:「殿下。」
他是官場上的人精,什麼樣的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只要皇帝沒有點名追問自己,他是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倒是趙子敬有些不安:「殿下?」
趙子敬沒怎麼在京中呆過,對這種場合有些陌生,心底免不了有些犯難。
在軍中時,他和太子有過短暫的接觸,他一直覺得這位殿下很威嚴,卻又很溫和。
威嚴的是所有將士都怕他,溫和的是他很少發火,也不會隨便殺誰的頭。
他一度覺得,如果跟在太子身邊,成為他最器重的一個,這是三生有幸的事。
可現在被太子這樣看著時,他忽然就沒有了底。
「沒事。」好在太子殿下並沒有看很久,只隨意地點了點頭,又將眼神收回,看向了御座一旁的趙昔微。
迎著這道目光,趙昔微心裡輕輕一刺。
他這是什麼意思?
懷疑她?
念頭剛起,忽聽淑妃笑了一聲:「才人姐姐,若如你這般所言,我是為了穩坐後宮而害你。所以故意使了一出引蛇出洞,引著你一步步走向買兇殺人?」
「我沒有殺人!」裴才人徹底冷靜下來,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是你設計了我,使我成了殺人兇手!你自己最清楚!」
「哦?是嗎?」淑妃又笑了。
她長得很溫柔,聲音也極其溫柔,看她說話都是一種享受:「可是,我若要陷害你,什麼樣的罪不好,何必非要給你安上殺人的罪名?姐姐啊姐姐,後宮姐妹都說,你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急,想一出是一出。」
她輕輕地笑道:「姐姐做錯了事,想求陛下饒恕,這我能理解,可是胡亂誣陷旁人,我就不能理解了。」
「我有沒有誣陷你,你自己知道!」裴才人氣急敗壞,高聲道:「要不是你,我哪裡會去找個小丫頭?不就是下毒麼!」她冷哼了一聲,「我宮裡隨便找個小宮女,都比外頭的好用一百倍!」
「阿容!」皇帝忍無可忍,怒斥了一聲,「張口閉口殺人下毒,你成何體統!」
「臣妾一時心急說錯了話!」裴才人一甩袖子,又跪了下來,「但臣妾發誓,字字句句都是真話!若有一句謊言,就讓臣妾活不過今年!都是淑妃要害死我,巴不得我死!」
「姐姐。」淑妃柔聲開口,道:「就算我真的要害你,可為什麼非要你死呢?我已經是淑妃了,而你只是一個小小的才人,你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你不死,又對我又有什麼壞處呢?再者,我就算是無緣無故恨極了你,拿誰當棋子不行,要拿我自己孃家的人?」
皇帝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淑妃知道皇帝是有了疑心,但她也不急,繼續道:「好吧,就算我壞到了這種地步,那安排兇手前,我難道不會和郡主暗中商量嗎?姐姐總不會說,我這是一石二鳥之計,為的就是除掉你和郡主兩個吧?按這麼個說法,我還覺得,是姐姐一箭雙鵰,想要藉機除掉我和郡主呢!」
論思維敏捷,裴才人遠遠處於下風。
淑妃三眼兩語,就能精準抓到對方話裡的漏洞,同時,又能給對方留下一個漏洞,讓她不由自主地去踩。
就比如這句「我為什麼非要你死」,就等於全盤否定了裴才人的辯解。
而後面這句「我難道想除掉你和郡主兩個」,就等於為自己爭取了一個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