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吃藥?”
古醫生在後面大聲一叫,把碗丟給護士小姐,也抓起我的另一條胳膊。於是,汪醫生繼續向我嘴裡塞藥。我知道西藥的副作用大,且自己不需吃藥,因而依舊搖頭。但是他們兩人,比我勁大,所以爭執一會兒,我已經身痛更累了。而他倆也惱火變甚,硬扭著我不放……
屋裡的那三個人雖然是青壯年,但已經嚇得躲到牆角望著我,臉色更加蒼白,都在情不自禁地驚呼:
“啊?啊?……”
從韓二水、警察到謝院長的經歷,已經使我清楚自己在他們這幫傢伙之中是爭求不到公平正義的!——而且被扭在他倆的蠻力之中,已經受傷的身體更痛了,於是我沮喪地搖了搖頭,無奈地張開了口。汪醫生一把將藥塞進我的嘴裡。然後,他倆終於鬆手了。我從護士手中接過碗,喝了兩口水,才傷心地嚥下了“藥”!
“把嘴張開!”
古醫生斜大了眼縫,叫喚一聲,兩手上下使勁地捏著我的腮幫,撥大了口腔,看看嘴裡,又轉頭向汪醫生,說:
“藥嚥下去了。”
“哦!”
他倆都很滿意。護士手指我的碗,說:
“那就是你以後的飯碗了。”
“好吧。”
我點個頭。她便身子一轉,手兒朝門外一甩,叫道:“滾開!”通道上的那些病人都慌忙躲開了,於是他們這一幫傢伙也離去了。
屋裡那三個人還躲在牆角望著我,眼神並沒平靜!我趕緊背對他們,靠到窗邊,“吭——吭——”竭力咳嗽兩聲,然後把手指塞入嘴裡,想把剛吃的藥掏出來。然而,我乾嘔了數次,也沒見藥片出來。於是,我坐回床上,緊閉起雙眼。不過,剛才三個工作人員的惡言毒行仍霸道在我的腦海。因此,我憤慨不平了一會兒心潮,卻逐漸的睏了。
怎麼想睡覺?正是大白天!我聽屋裡的其他仨人仍在一起小聲敘著話,就睜開眼,奇怪地站起來,忍著身痛走到了門前,朝外兩頭一瞅,小院子裡再見的還是飯桌旁的那六個病人,沒有護士,但我的雙眼卻有些迷糊了。於是,我回頭喝了一口水,以求“清松”。然而,我並未解睏,竟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硬扯著我睡。不過,我仍不願睡,就再次站在門前,只是睏得有點腿乏,就不由地抓住門框,望向大鐵門,願望能見到親人!——通道上,我看得儘管更遠些,小鐵門也開著,但並未多見什麼,而且腦海中還有什麼硬扯著我睡?
因為越來越睏,我就搖搖頭,又坐回自己的床上,其他仨人依舊擠在一起,彷彿議論我似的,聲音仍不大。
我抽起煙,以求解乏。不過,一根菸尚未抽完,我已經睏意難抑了。自小至今三十多年,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我非常驚詫——怎麼硬想睡覺?但亦只能丟下菸頭,無奈地躺到了床上。煩躁之中,汪醫生、古醫生與護士的嘴臉在我腦海終於慢慢地模糊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女人的尖叫:“林澤祥,起來打飯。”又把我驚醒,睜開了眼睛。
木門還開著,屋裡已經沒人;一個護士小姐也沒戴帽子,頭髮有些亂,正在外面手拿一把勺子,示意我接下來。喔,吃午飯了,但我依然睜眼困難、腦子昏沉,並不覺餓。不過,吃飯是生活所需,我也自認是應該的,就立刻下床,費力地半睜開眼,從床頭櫃上取起自己的碗,走到她面前,接過了勺子。接著,我就一邊喝著水,一邊隨著她出了門。小院子裡已經排著一條長隊,有四十來人,主要是青壯年,卻都面黃肌瘦的,病懨懨地端著碗、握著勺。隊伍前面正高掛著一臺電視機,在小院子上面,卻沒開啟。
“到後面排隊,等著打飯!”
她又管教我一聲,便轉向隊伍前面。而我已經不想再理會她這類人了,就聽話地排到了最後。抬頭一看,護士辦外的掛牆鍾已經十二點了,是午飯時間;其他幾個木門也是開著的,所以這條“討飯”長隊一直排到了飯桌後,但前面並不見飯,只是還有一個護士小姐燙髮時髦地站在那裡。隊伍裡的人兒皆嚌嚌嘈嘈的。
自打進入這個密封的建築,我已經感覺到了“不正常”。因為,大鐵門裡這些排隊的人兒多數眼神有些異常,我不由地接受了他們“精神病”的說法。然而,抬頭難見光明,這種大鐵門關人的建築又是什麼“醫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