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這樣衝撞出來的,是記憶,如此靠在牆上也能借寐一宿,是疲憊罷,呂布自嘲了一下,一個死去多年的人成了魂魄,哪有疲憊之感?還不是那斷斷續續的以往的回憶錐心?!
如今守在這房門外,也當做是一種贖罪好了,畢竟木惜靈,真的很像呂鈴綺,像極了曾經自幷州接來徐州後的那個呂鈴綺,性子很冷,幾乎不愛與人說話,連對他的態度都彷彿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許有些遭罪,但能再見面而不會滿腔仇恨,呂布大概也就滿足了。
其實木惜靈與呂布這一對‘主僕’的相遇亦是由於‘眼緣’二字,冥冥中給了呂布一個如是自我安慰的救贖機會,不知當時呂布是如何便被情緒左右,委身成了木惜靈的‘奴僕’,也許這就是因果報應吧……
那是還在夏天季節,南方的晚上,不見朵雲,天上單調一撇月,唯獨那些星子快樂,閃爍間一抹黑影蓋了過去,拉遠畫面去看,原來是個人兀自低低飄在空中,扛著支重戟招搖過市,只是常人並不能輕易看到他而已。
在著重尋找宿主的呂布已經找遍了半座城,不是早已有‘鳩佔鵲巢’的便是相性不合,好不容易尋到了一個獨自夜跑的少年,一路跟過來,卻可惜晚來一步,亦有捷足先登者了,如此已是有些不耐,方巧風掠地,炎熱中難得的爽利,暫且安撫住了他。
有一扇未有闔上窗的獨棟房屋,因風吹出窗簾,天藍色,在夜晚裡會更暗上一點,好在正對月光,會更加透亮些許,月色雖美,但也不妨名將看‘旗’,這是戰陣裡養出來的本能,而這半邊窗簾就成了引他過去的‘旗’。
湊近過去,先看到了一道單獨背影,再是因風而動的長髮,青絲三千丈,風與月相襯,宛若一道銀河在眼前星閃;再近去,再近去,便見到了抱膝靠在窗邊的她的側臉,正中呂布的記憶中人,已經好久好久不復再見了,不料這一日能再見到,哪怕只是一個極其相似的模樣也好,何況月下窗臺前,不是麼?
也許是他失了神,抑或急切過了頭,竟徑直飛到了窗階現了身,她如是在安睡,被他這一擋擋去了為榻的涼風,擋去了為被的月光,眼緊閉一下,才睜眼,在濛霧裡見清晰,卻是高大一人形影子藉著月色映在了房間裡,背對著呂布的她,抱膝的手緊了緊,整個身子也似繃住了一樣僵直……
“你要什麼……”
呂布全然沒有注意,只是刻意‘光明正大’地、就這麼看著,而木惜靈以為是來了‘歹人’,鎮靜地問他所求為何。
“鈴綺……”
呂布聽了這聲音,哪還管其他的,難免男兒熱淚,嗓音、語調、其中情緒都這樣相似,足以令他激動萬分。
而木惜靈哪懂他的無端激動,只當是瘋子犯了癔症,但這人這樣高大,該如何才能逃脫,才是她所想的‘當務之急’。
“汝……可叫呂鈴綺?!”
呂布支支吾吾地問。
“不是”
木惜靈乍聽到一個‘汝’,以及他的言語,心中確定是個瘋子無疑了,這年頭的瘋子的臆想裡都學人穿越回古時候了,也是一朵奇葩。
“怎會不是呢……分明這樣相像”
呂布以為呂鈴綺仍是不願見他,所以故作隱瞞,假裝不知,於是低頭思忖該要如何‘狡辯’他曾經的所作所為以求得她的原諒,沒成想木惜靈藉著這一空隙,挺身去取床櫃上的檯燈,反身就往他砸來,希冀能憑此讓這‘歹人’能夠‘失足’摔倒下去。
呂布見她面目那樣不安,腦補了一番她的糾結心境,好似‘撥開雲霧’般有了可以彌補的闕機,伸手輕輕接住,再輕巧放回她的床上,只是木惜靈見這‘歹人’這樣靈敏,更為害怕,不管什麼能丟能扔的一股腦全丟出了手,然而呂布無一例外通通完好地接住,在她面前完好地擺放排列好,似極了對她弱小反抗的‘嘲諷’。
“慢!”
木惜靈的房門沒關,欲跑將出去,卻被呂布把魂力一催,提前關上了門,自知無路可走,卻並未失去理智,反而如是心無波動,極其冷靜地把手一平,亮出了她最後的依仗——一把小刀,退靠在牆角,做最後的對峙。
而呂布見木惜靈這樣的冷靜反應,哪還會想不明白,也許她真的不是呂鈴綺,只是恰好一切都如他記憶中的故人一樣而已,他則是惡人般地驚醒了她人的休憩。
“抱歉,認錯了人”
呂布難得向人認錯,言語中的情感或許到位了,可現實環境並沒有到位,這可是獨門獨戶人家的二樓,還是窗戶邊,‘誤會’結下卻難解了。
“……”
木惜靈哪裡相信,穩穩地握住手中的小刀,警惕不誤。
“你像極了我的獨女……我與她已逾千百年不曾見面,情急之下才如此唐突”
呂布勉力解釋道。
“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