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也是有趣,殺了他數回了還是陰魂不散,就是不知道他能有多少條性命來相交待”
冒著煙氣的小爐,案上空置著幾個青瓷杯子,正溫著的小酒酒香醇美,提起酒器,倒下滿盅,幾隻粗糙大手就伸了過來。
“幾位何必跟某爭酒吃,某又爭不得了,戒酒澆掉這愁還不肯給麼?”
袁紹舉頭,將那瓷杯裡那薄薄一層小酒飲下,別看他飲得風流,卻了無豪邁,手足還上著鐐銬,哪裡掙得到那份子大氣,若喚來那些個貪醉的詩詞聖手,約莫又是能見一首‘愁怨詩’出世了。
“欸,袁公所飲的酒,還是某求來的,袁公稍稍出些力怎就不可?”
郭嘉談話間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滿,這河邊涼亭外還在下雪,這溫酒可不就是珍惜之物了嗎?!
“得,某還成了你的書童了”
袁本初不再吃酒,這烘著旁邊的火爐舒坦,側倒閉目,養起神來。
“呦,這是夢迴少時‘偷雞捻狗’的無賴勁兒嘍”
郭奉孝‘目無尊卑’地打趣道。
“汝倒是想想如何弄死那銜尾狼狽吧”
袁本初還是閉著眼,趁氣氛還曖昧,叫郭嘉快些讓他的‘囚犯’生活清淨下來。
“此人既無巢穴,又不知其本體,亦非老弱,普通手段雖可奏效,然禁不住這野草長勢,苦費氣力,還是任其跟著罷”
張角雙手握著帶著溫度的杯壁,作取暖姿勢而插口說道。
旁邊‘身高體壯’的兀突骨則是自抱一大罈子自取自用,默不作聲,只是腳踩一條粗大鏈子,這鏈子連不到袁紹那裡去,卻是連到他座位邊上的於夫羅身上去了。
那鐵鏈子按理來說對於英魂並不顯重,但若是被添了什麼禁制那就未必了,而那末端的銬更是銬在了個特別地方——脖子,於夫羅就是沒死也是生不如死了,他竟被兀突骨當成了犬狗來養,可能兀突骨那一身馴獸本領無處使便拿這於夫羅來頂替吧。
然而於夫羅那一副蜷縮在側、襤褸畏寒的模樣,可真是‘大類犬彘矣’。
這群人中最重要者,卻是在冥想中,雪稠密地堆在他身上,他卻不動彈,按理而言一個披著年輕人的皮有著千百年歲的靈魂實在不缺什麼空曠心境,大概能追求的都足夠在以百年計的孤苦魂域時光裡求得個明明白白了,而曹操這樣子,難不成還想修煉成仙否?
恰逢此時有人來到,陌生得很,與其說陌生,不如說是無法分辨其身份,好好的一個人樣,唯獨沒有臉,仔細去看也是一團重汞樣子,形狀都難分清。
“看,又來了”
郭嘉搖晃著杯中酒,出於他那安坐不動的姿勢,是不打算出那份苦力去驅逐了,其他人也都一併如此,任其去接近冥想中的曹操。
腳步踩在雪上有點兒輕微的沙沙聲,曹操自然知道,也許是不願意理睬罷了,才讓他逐漸走到了面前。
“曹公好雅興”
那‘無麵人’問候道。
曹操照常樣子,沒回話。
“鄙人可以助曹公一臂之力,不知曹公可有意願”
‘無麵人’沒得回應,任舊‘死皮賴臉’地貼了上去。
“……”
依舊不回。
‘無麵人’這便伸手去碰曹操,然而碰不得,被一層阻隔攔住了,分明那雪能近,他卻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