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你有資格,我先來。”
“你個窮書生,鞋子都破了,瞎湊和什麼?”
話音剛落,一些青年才子紛紛尖叫起來,宛如打了雞血一般,都競相哄搶著要做第一個上臺的。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葉千歌一邊嗑瓜子,一邊眼睛發光,心道,能幹就別瞎嗶嗶。
眼見事態從口舌之爭要升級為群體鬥毆,卻見一個人悄無聲息地上了舞臺。
“老頭,快滾下來,我保證不會打你。”
“切莫亂語,此人是宗銘大師,大徐鼎鼎有名的琴師。”
“大師又怎麼了,七老八十,不在家帶孫子,還來此與我們爭,小心今晚駕鶴西去。”
被個老頭捷足先登,眾才子激憤不已,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口無遮攔,肆無忌憚。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宗銘氣的渾身哆嗦,鬍子一翹一翹的,道,“欲要入蝶衣法眼,先贏下老夫再說。”
“況且,此次以琴會友,又不無年歲限制,老朽今年五十有六,自覺琴技尚可,聽聞蝶衣姑娘的琴藝已出神入化,老朽一時技癢,便不請自來。”
“蝶衣見過宗大師。”蝶衣起身一福,道,“大師謬讚了,小女子資質尚淺,還望大師指教一二。”
“大師請!”
宗大師微微頷首,不再贅言,徐徐落座後,雙手輕輕撫過琴絃,頓時,一陣清脆而動聽的琴音緩緩升起。
琴聲伶仃悠揚,泛起層層漣漪,猶如一汪泉水,清清冷冷,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陣清風,令人心曠神怡,耳目清新。
忽然,連宗身子一震,只見他輕撫的雙手,快速翻飛變換,琴聲從如潺潺細水的小溪,變得如同浩浩蕩蕩的大海,驚濤駭浪,巨浪奔騰。
時而叮咚,時而壯闊,時而低吟,時而高昂,琴音轉變間毫無晦澀之感。
宗銘不愧是琴藝大師,精湛的琴藝,嫻熟的技巧,無論節奏的掌控,感情的拿捏,都達到了極其恐怖的地步。
臺下眾才子紛紛變色,珠玉在前,木櫝在後,憑他們的琴藝,上去只會惹人笑話。
“完了!”
陳瑜懊惱不已,本欲一展風華,憑藉高超的琴藝冠蓋眾人,然後取得蝶衣青睞,成為入幕之賓。
如今被宗銘這麼一攪和,徹底無望了。
葉千歌暗道可惜,熱鬧沒看成,但這宗銘的琴藝著實了得。
一曲終了,場下爆發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來此多是看客,宗銘琴藝爐火純青,讓人心悅誠服。
縱是眾才子,也無話可說。
“秋江水滿洗孤城,弱水三千阻滄客,遙望江湖歲月老,天涯一夢萬里雲。”蝶衣彎腰一禮,謙遜道,“先生高德,蝶衣受教了。”
“既然以琴會友,蝶衣便同先生一般,彈奏一曲秋江水,請君鑑之。”
緩緩坐下後,只見她玉指輕撥,登時一陣天籟之聲由遠及近,飄飛入耳。
初時輕柔低沉,宛如少女訴說心事,婉轉柔和,轉而清脆悠揚,彷彿山間清泉,汨汨而流,潺潺東去,而後逐漸緊湊起來,好比盛夏時節大雨滂沱,又似江流匯聚,波濤洶湧。
側耳聆聽,那琴聲如夢似幻,每個音韻帶著魔力,引人入勝,好像一條江河呈現於眼前,浩浩蕩蕩,孤帆遠影,秋水綿綿,帶著無盡的蕭條之意。
臨了,曲調徐徐回落,琴音陡然變化,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宛如悠悠離歌,在訴說秋水無情,離別之殤。
聽音閣中原本嘈雜吵鬧的人群此刻安靜之極,蝶衣一曲完畢,大家仍舊沉浸在琴聲所勾勒的畫面之中,久久未曾回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