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真視的赤金巨眸懸浮在黑暗裡,在巨眸前方,是動彈不得的賀成,於巨眸的意志而言,如今的賀成已經是一個載體,與自己無緣,便無需多加關心,他感知著賀成的極限,此子身上揹負著奇運,巨眸認定,若是這個人族就在此地喪命,那也是命中註定,與自己無關,自己只是按照那人族的命運,推動事情發展罷了。
因此巨眸並未看賀成,他所注意的,是懸在賀成身後的那巨大虛影,那是個男人的身影,面部表情,無喜無悲,巨眸甚至感知不到他的目光落在何處,巨眸知曉對方的身份,也由此擔憂,故而不敢將自己鎮壓無窮紀元的那東西,完全釋放出來,只是釋放出那東西的投影,試探著賀成的極限。
但即使如此,於賀成而言,此刻如同身處煉獄。在他的朦朧意識世界中,有東西像蛇一般纏覆上來,自己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詭秘的東西將自己團團縛住,在如蛇的詭秘之物上,還有難辨其形的東西在閃爍。伴隨著那些晦暗難明光芒,他渾身上下逐漸滾燙起來,那詭秘之物,似是要將賀成的這具身體吞沒,煉化。在灼熱的刺激之下,賀成的記憶漸漸恢復,他想起來發生了什麼,自己似乎被那巨眸意志強加了什麼。
唔,是的,聽那巨眸說,似乎是一個被其鎮壓了許久的存在,想到這裡,賀成心頭止不住惱火,欺人太甚,又忍不住自嘆,宇宙之浩渺,真不是自己所能預料的,自己這幾斤幾兩,就算再怎麼火大,也不能讓那巨眸動搖絲毫。
一想到這裡,賀成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連那巨眸硬塞過來的到底是什麼,都還不清楚,他輕聲喚混沌,但混沌沒有回應,賀成想要睜眼,卻又感覺自己的精神被壓上某種道則,那道則在此處極為強勁,不允許自己徹底清醒,更不允許自己探視四周。這時候又有聲音傳過來,在迴盪,似乎還是那個聲音:“莫要反抗,承載道則!”
賀成聽得腦瓜子疼,殊不知巨眸如今也處於尷尬境地,赤金巨眸的本體尚在終極之內,鎮壓著那詭秘之物,現如今能做的,也只有一遍遍重複著那句話,雖然還到不了言出法隨的地步,但也能以此影響道則,巨眸感覺到賀成的極限遠未達到,還想繼續試探。
但是這個時候,在廣袤的黑暗之中,有另一個聲音出現:“隨心而行,莫管他事。”
“隨心而行,莫管他事。”賀成腦海中原本的聲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白天師的聲音,簡簡單單一句話似乎便破除了巨眸壓迫在自己身上的道則,他意識歸攏,感知再次回到自己身上,他甚至能夠感覺到混沌與小瑟曦的存在了,似乎有人在呼喚著自己。
隨著賀成的意識迴歸,黑暗中賀成的身軀漸漸消失,巨眸惋惜,卻更加忌憚,他收回了被鎮壓之物的投影,等待著闖入此地的存在。
對方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便讓巨眸意志的努力功虧一簣,巨眸看向遠處,原本懸浮在賀成身後的那個男人身影隨著賀成的消失,也隨之消失,可如今,在那裡有一點光芒開始閃爍,一個人影從光點處一步邁出來,身形幾度扭曲,最終還是穩定下來,一步步朝著赤紅色巨眸走來。
“你是什麼人?自神代的隕落之後,世間除卻我們,不應該還有別的存在,可以進入這等幻象中。”赤金色巨眸詢問,他自知這是幻境,並非真實場景,但卻因此更加好奇來者的身份。
那人影樣貌最終不再變幻,竟然是白天師,白天師捋了捋雜亂的鬍鬚與頭髮,對巨眸的話不以為然,哼唧一聲:“我既然已經來了,自然與你遇見過的那些存在不同。”
巨眸遲疑:“你是從神代遺留下來的存在?更不可能了,距今已經多少年了!況且我看遍了世間萬物,諸天道則我都看過,你不屬於神代。”
白天師嘆了口氣:“是啊,神代隕落的時候,我還沒成長起來,你自然也不曾留意過一個小孩的道則。”
巨眸驚愕;“你當真屬於神代!”他旋即嚴肅起來:“若是如此,你更應該清楚,我們這些‘東西’所鎮壓之物,是何等存在,你不應該阻攔我們。”
“嘿嘿,不應該阻攔你們,你們算是什麼東西,該鎮壓的不去鎮壓,在這裡一副大義的樣子。”白天師毫不掩飾自己的態度,擺明了看不起這赤金色巨眸,話到最後,他還不忘加上一句:“你最後那個的主人,我也見過,只是那時候我還不是我。”
白天師的話說得奇奇怪怪,但巨眸平靜了下來,或是被震懾住了,巨眸詢問白天師:“為何要阻攔?那個人族與我所鎮壓之物有緣,他們必將相遇,即使是神代再臨,也擋不住的。”
“他正在渡死劫,你現在驅使那種層次的東西降臨到他身上,還要他以身載道,嘿,你怎麼自己不去試試?你那主人還活著的時候,倒是有這個能耐,她消失之後,神代隨之隕落,世間只留下修道者,不再有神明,誰還能做到?你現在要那小子以幾近於無的修為去嘗試,倒是跟你主人一般,異想天開!”
巨眸反駁白天師:“我主人並未死去,她只是超脫而已!你不可見,不等於她不存在,她要做的事情,更不是異想天開!”巨眸意志絲毫有些生氣。
白天師笑了起來,他話裡本就沒有好的語氣,如今更滿是嘲諷道:“你們只是工具,不應該有情感這種東西才對啊,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在無盡歲月中,受到你們鎮壓之物的影響,出現了一些變化吧?否則現在世間被眾多生靈追逐的道果,又怎麼可能出現啊。你現在還與我談什麼鎮壓,豈不是在亂開玩笑嗎?”
巨眸解析著白天師的話語,許久的沉默之後,他才答道:“我只聽從主人的命令,眼下既然那個人族不能成為我新的主人,我便不必思考其餘的東西。至於你所說的別的東西,那更是其他神物的事情,不過關乎我所鎮壓之物,我還是要提醒你,就算你是神代的存在,你也要清楚,若是命中註定,那個人族的死劫,是躲不掉的,你擋得下來一次,也擋不住第二次!與其平白無故死去,倒不如嘗試著承載住我所鎮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