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者生道,道養玄者。煉氣第一個境界,便是入玄,入玄又被稱為海納,乃是吸納外界之氣打造自身氣府的過程,隨著入玄境界的提升,所能夠吸納的氣也會逐漸增多,但是能夠真正達到傳說中“海納”層次的,幾近於無,畢竟煉氣一路,還有一件根本的東西,脈!
脈者,與先天之道一般,只有先天而生,後天強求不得,是蘊含一定空間道則的東西。擁有了脈,方能實現芥子納須彌,於體魄中,納入數量龐大的氣,故而脈是打造氣府的必要存在,常人無脈,所以修不得煉氣之道,縱使強求,也無法擁有氣府,能夠聚一層氣,已是極限。
而脈的數量,則又決定了氣府的層次,脈越多,氣府越龐大堅韌,兩道及以上的脈,還能帶給煉氣者額外的能力。
賀成記得當年在自己還是九脈的時候,就能夠在入玄的境界,用出“乘靈”境界的招數,只可惜更多玄妙還沒來得及參悟,就被斷絕了九脈。
死氣在殘破的氣府中游蕩一週,卻始終安定不下來,更別說與氣府融為一體。光是驅使死氣入氣府,就已經讓賀成在一夜間疼得死去活來了好幾遭,眼看一夜將近,他心中有些絕望,莫非真的不行了嗎?
賀成內視氣府,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殘破的氣府中那一層氣,是被斷絕的九脈,留給他的最後禮物,若非那最後一層氣存在,氣府也早已經消散。賀成看著那最後一層氣,周圍黑色的死氣自入氣府後便徹底不受他控制,橫衝直撞,尤其對那一層氣,敵意甚重。
難道是要將這層氣,排出去?
當年若不是這一層氣沒有散去,別說氣府了,自己性命都保不住,雖說這麼多年來,這一層氣一直安安穩穩,沒有任何動靜,但讓賀成現在將它排出去,多少有點忘恩負義的感覺。況且這一層氣若是散去,或許等不到死氣被塑造成脈,自己就已經涼透了。
死氣還在不斷衝擊那一層氣,那種感覺越來越明顯,要排出那道氣!否則任由死氣這麼鬧騰下去,氣府恐怕真的會徹底消散,當年自己沒因此而死,今天難道要載在這上面?
賀成苦笑,對那一層頑固至極的氣有些歉意:“跟了我這麼多年,沒想到最後還是成這樣了。”
他長吸一口氣,既然無法融入,那就只能將死氣排出來,一念至此,殘破氣府中的那道死氣更加瘋狂了,化作道道殘影,要與氣府魚死網破。
賀成一口血吐了出來,氣府要支撐不住了,死氣絲毫不受管控,它想要成為賀成的脈,但又不允許那一層氣存在,又是一陣猛烈的衝擊,賀成癱倒在地,七竅流血,已是死局。
就在這個時候,靜臥在賀成氣府的那一層氣動了,原本安若死物的一層氣驟然發難,依託殘破的氣府變幻為一張網,雖說只有淺薄的一層,但畢竟是在它的地盤上,死氣的撞擊很快就被束縛住,那一層氣並未停住,而是再次對死氣發起攻擊,從死氣中抽離出一縷縷赤紅絲線。
死氣在掙扎,但是無濟於事,賀成內視氣府中這詭異的一幕,隨著那一縷縷赤紅絲線被抽離,黑氣的動靜越來越小,最終完全寂靜,不過片刻,自那一層氣動手之後,氣府內的鬥爭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死氣再無動靜,而那一層氣也變成了原來那樣,安靜地盤踞在氣府中。
賀成按照記憶中師父教授的基本功,以正常運轉嘗試著帶動那團黑氣融入,黑氣與之前相比,像是失去了自身的意識,很快就被他帶動,最終賀成周身一震,死氣與氣府輕輕鬆鬆融為一體了!
隨著他氣府一震,整個屋子內的空氣也是一震,貼在牆壁與屋頂地面的符被震碎,賀成深吸一口氣,疲乏感一掃而空,宛若新生!
“一脈煉氣師,入玄境界一層氣。”賀成握拳,感知著自身境界,表情幾番變化,最後只化作一聲長嘆:“從你這天璽城失去九脈,如今又在你這天璽城開始重塑九脈,一脈一層氣,倒也是個不錯的開始。”
收拾了一番地上的符文碎片,賀成推開屋門,院落之外的嘈雜聲音依舊清晰可聞,想來是周遭的住戶正在被一一排查,天璽城住戶雖多,但是大多是降臨者,反倒是他們這一群被邀請進來參加葬禮的世家大族中,混進了賊人的嫌疑最大。
如今他要去找師父,今天正是與師父約好見面的日子,所以賀成才決定在昨夜搏命試試。出了院落,下意識避開護衛,賀成混入人潮之中,約定的地方是明心廟,在天璽城中部,距離同德樓不過三條街,這一點,昨天就已經摸得清清楚楚了。
明心廟裡今天的人比以往更多,昨夜災厄引發的恐慌,似乎只有用某些更神秘的信仰才能撫慰,明心廟供奉的不是佛像道祖,亦不是人族的英雄先輩,而是一段殘破的古文,鐫刻在一面銅鏡之上,為世人瞻仰。
賀成入了明心廟,沒有在前殿逗留,繞開擁擠在銅鏡前的眾人,他直奔明心廟的後殿而去,後殿有一座高塔,守塔的人看了賀成一眼,就放行了,直上九層樓閣他終於見到了相見的人。
老者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在賀成面前又總是有幾分侷促:“徒弟你來得可真早啊,怎樣,來天璽城這一日,可有吃好玩好啊?”
賀成白了他一眼,那是他以往不曾有過的舉動,他走到師父對面,張開雙手:“師父能看出來什麼特別的嗎?”
老者眯眼睛,盯了半晌,擠出句話來:“我徒弟又變帥了。”
賀成無語,心頭卻震驚於白天師道行之高,師父也算是上位修道者了,可近在咫尺都依舊看不出來自己的變化,而那白天師當日遠遠一看,就看出來自己九脈斷絕的情況。
“我重塑了一脈。”賀成說著坐下了,桌上是他幼時最喜歡吃的玲瓏玉餃,只是這東西貴得很,夜刺事件之後,他謹慎小心,唯恐他人察覺異常,已經近十年沒有吃過了,賀成夾起一隻玉餃,吃了一口,眼中放光:“是文鰩魚做的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