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是華夏中北部稍偏西邊的一片沙漠,在九州紀元之前,這裡還是富饒之地,風調雨順,年年豐收,那時候的秦川足以媲美自古富庶的江南。
在那個輝煌的年代,秦川的富賈們自發籌錢,修造了一棟百層塔,彼時的百層塔內還堆積著數目過萬的華夏古籍,塔外還披著一層由奇珍異寶鉤織出的“琉璃塔衣”,彼時的百層塔,由此又被稱為琉璃寶塔。
只可惜九州紀元後,外來者隨心所欲地更改著母星的地質與環境,雖然栽培出了一大批母星上沒有的植物,卻也讓秦川原本的樣貌徹底更改,綠意喪盡,水源枯竭,原本為人嚮往之地,化為一片沙漠,不過百年,這秦川便只剩下了一座空餘軀殼的百層塔。
直到近些年,當年秦川的富賈之後,才又尋覓回來,將這百層塔稍稍修葺,作為一處觀景臺來使用。
方圓百里,唯此一塔,不知奔赴此地之人獨臨這片荒蕪,能有何感想。
孤獨的百層塔裡,第三十一層某個大廂的門被敲了幾聲,屋內的人始終站在視窗,沒有理會。
那敲門聲消失沒多久再次出現,像是帶著一股子固執,非得敲開才行。站在視窗的人皺起了眉,思考著敵人尋過來的機率有多大,他不過稍猶豫了片刻,那敲門聲又響了幾下。
精鋼門被拉開,門外穿著紅馬甲的老者還保持著敲門的動作,險些沒收住,就要直接敲下去,屋內那人稍稍側身,躲開了這一下,那老者連忙收手,一臉歉意問道:“這位公子,能否行個方便?”說著,他掏出一張卡來,上面標著三十一零七。
“三十一零七?”賀成看著卡片,抬眉看著老者身後一群怯生生的面孔:“我這裡是三十一零六,老先生找錯地方了吧?”
老者連連搖頭:“那三十一零七號房的半邊房頂塌下來了,百層塔的人說今日的房間已經滿了,要麼退錢,要麼延期到明日給我們更換房間,就是不讓我們今日辦理入住。”
賀成眉頭稍皺:“既然如此,老先生等到明日便是,來找我幹嘛?”
老者越發窘迫,依舊伸著那塊寫著三十一零七的牌子:“公子有所不知,我們學校好不容易湊夠了經費,帶著學生們出來走一遭,這許多地方都受限制,明日我們就要返回學校了,若是明日回不去,就要自費了,這路途迢迢,我們,我們……”
賀成沒讓老者說下去,側過身就往屋子裡走去,感知到身後沒有動靜,又停下腳步,扭頭問道:“老先生莫不是嫌我這屋子破,不願進了?”
老者欣喜:“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賀成沒有再回應,找了個角落處的破舊椅子坐了下去,杵著手看著眼前的青年男女們。他在想,若是不存在外來者,若是當初那兔猻號沒有觸發那個陷阱,沒有開啟那道“門”,現在的自己,是否也同眼前的青年們一樣?
進入屋內的學生很是激動,本來以為行程泡湯,誰承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群人擠到視窗,看著外面的荒涼景色嘰嘰喳喳地鬧騰起來,那老者指點著外面的風光,從秦川最輝煌的時候講起,再講到九州紀元之後的迅速衰敗,言語之間全是嘆惋。
有學生摸著那坑坑窪窪的牆面問老者:“老師,這麼說,這些地方以前都放著我華夏的古書?”
老人家點頭:“是啊,外人只道這百層塔是琉璃寶塔,可只有我們華夏自己人清楚,真正寶貴的是這塔內的古史經籍,這是我們的文化底蘊,這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啊!不比曾經披在外面那層琉璃塔衣絢爛奪目?可惜啊!可惜!”
老人情緒似是激動起來,可最後只是重重地拍了拍窗框,無力嘆氣。
學生們不曾體會到老師的心情,對他們來說,這裡的一切都是這般美好,即使是破舊的閣樓,即使是單調的沙漠,也遠比小小學院裡早已看膩的景色讓人欣喜。
老先生心頭有些失落,從窗邊抽身,朝著賀成這邊走過來:“今日之事多謝公子了,不知公子名姓,等我們回到學院之後,必定將此事記錄下來,讓我學院的子弟傳頌公子的名號。”
賀成搖頭,淡笑:“老先生何必客氣,同是華夏人,在這亂世之中互相幫助是理所應當的,沒必要糾結一個名字,我看老先生一身文骨墨風,頗有幾分九州紀元前教書人的味道,不知老先生所在的學院是哪個?”
老者面色難看,支支吾吾半晌,才說出學院的名字來:“不過是個不足道的小地方罷了,名叫望道,想來公子怕是都沒聽過。”
“望道?”賀成愕然,心頭波瀾萬千,真是無巧不成書,這個名字,他還真就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