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張芷姝便從後門悄悄離開了鄔氏外宅。
當天夜裡,記錄著她行蹤的密報便被放在了靖王桌案上。
“殿下,屬下前來複命。”
司棋已從達爾草原趕回,星夜兼程,周身風塵僕僕,腦海中卻不由得回憶起臨走前,候鎮魁說的渾話。
“等我立了大功便求靖王殿下將你許配給我!你可一定要等著我,不許看上別的男人,否則就算你嫁過門去,我侯鎮魁也一定會去把你搶回來的!”
江湖草莽,數次遇險都得靠她救命,竟還敢如此大言不慚!
司棋從未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不知怎麼的,腦海裡就是縈繞著臨別前,候鎮魁站再韓琰身側憨笑著,滿目深情望著她的畫面……
“進。”
靖王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司棋推開門才發現司劍竟也在其中,她心裡咯噔了一聲,面上依舊平靜,
“屬下參見殿下。”
與自幼便在靖王跟前貼身伺候的司劍不同,司棋一直在外替靖王辦事兒,尤其是那些見不得光,上不得檯面的事兒。
是以司棋周身凌厲殺氣,拱手行禮時鷹視狼顧。
司劍身上穿著夜行衣,碩大的斗篷下是已經人事的妖嬈身段,不復往日青澀。
她盈盈上前為靖王添茶,見司棋周身戒備,便看似無意地說了句:“這裡是殿下的書房,府裡戒備森嚴,妹妹不必如此警惕,不妨稍作休息,趕了一路也辛苦了。”
“殿下大業未成,屬下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怎麼能是懈怠呢?殿下素來體恤下屬,司棋妹妹,我只是見你連日辛苦,有些心疼罷了,妹妹倒也不必在殿下面前上綱上線。”
言外之意是指責司棋挑撥離間,可明明是司劍先提起的話題。
司劍一直與自己暗中較勁,早先靖王為了堵住宗親們對他冠禮後遲遲不娶妻的非議,是屬於將她收作偏房的,自那以後司劍便越發針對她。
但司棋素來只辦主子吩咐的事情,其他的,既不多問,也不往深處想。
“達爾草原情況如何?”
“如殿下所料,有人想將真相永遠掩蓋,竟不惜放火燎原,曾經水草豐美,牛羊成群的達爾草原,如今已是一片焦土。”
周圍數百牧民被屠戮殆盡,達爾草原人煙斷絕,三五年內很難再恢復生機。
司棋低著頭看不清臉上情緒,只是親眼見過那遍地焦屍的慘況,藏在袖中手也控制不住微微發抖。
“韓家其他人呢?”
“起先被牧民給救了,後來西夷叛軍見人就殺,他們都被衝散了,除了韓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其他人都已經找著了,不過……”
司棋頓住了,直到魏炫端起了桌案上那杯茶才緩過來繼續回稟。
“韓家人為了不連累牧民,主動站出來表明身份,淪為戰俘,在叛軍手底下受盡了折磨,父子三人皆被釘穿了琵琶骨,打斷脛骨挑斷手腳筋,成了廢人。”
往後再也看不到韓家一門五虎並肩作戰的盛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