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昭高舉著酒杯的手先是一僵,接著便狂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可惜啊,我沒能長成她心目中的樣子,她希望我勤勉好學,修身養性,遠離混沌,保持清醒。
可世人都罵我跋扈,就連祭司府那幫冥頑不靈的老東西都時常去祖廟焚香祭告先祖,求先祖賜個嫡子給狄氏,他們覺得我是女兒身難當重任……”
“可南境又不是沒有過女子執政!他們憑什麼質疑你?”
張芷姝情急之下連酒都不喝了,放下酒罈子,扒拉著挽住了狄昭的胳膊,緊緊抱住,十分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你別信那些老頑固的話,他們知道個屁!女子比男子差哪裡了?呸!不過是男子當權慣了,他們怕女子覺醒,再也不肯一生圍繞著鍋碗瓢盆打轉!
所以才給女子設定了那麼多的規矩,目的就是讓女子乖乖聽話,可女子能頂半邊天啊,昭昭,別聽他們胡說,聽我說,你可是南境少主啊!
當朝太子妃因為你一句話,大婚當日的吉服都得連夜重做,如果說連你也活的不痛快,這世上的其他女子還有指望嗎?
別喪氣,你得做出一番名垂青史的豐功偉業來,叫世人都看看,咱們女子一點也不差!不!女子比男子更厲害!”
張芷姝說到最後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尖銳卻很有力量,震耳發饋。
狄昭愣在了原地,看著張芷姝吼完之後渾身卸力,東倒西歪地趴在了桌上。
闞奚上前悄悄檢視了一番,“確實醉了。”
南境氣候潮溼,山民多有飲酒抵禦寒氣侵襲的習慣,狄昭更是打小就泡在酒罈子裡的,她的酒量,說千杯不醉毫不為過。
可張芷姝用了現在這副身體酒量確實是不咋滴,方才那幾杯還全是她靠意志撐下來的,這會子身體是徹底醉成了爛泥,但意識是清醒的。
她能聽見狄昭的嘆息,也能感覺到狄昭冰涼的指尖撩起了她散落下來蓋住了臉的頭髮。
“美人骨,英雄膽,闞奚,她很特別。”
“少主……”
闞奚的聲音裡帶著沉重而複雜的情緒,他似乎有些不忍,頓了頓,最終還是硬下了心腸。
“魏帝厭西南,西是指始終盤桓在遼西草原的西夷餘部,南便是指狄氏統治的南境。五年前的禍事少主一定要吸取教訓,切不可再輕信他人,禍及百姓。”
五年前……
狄昭的心像是在頃刻間被萬箭射穿,她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
闞奚下意識邁出了一步,可也僅僅是一步便止住了,他不敢上前安慰那個又墜入了十八層地獄裡的少女。
“罷了,著人將她送回去吧。”
狄昭收回了手,眼底沒有半分情緒:“暗中跟著她的人什麼來路,查清楚了嗎?”
“查實了,是靖王府。”
“魏炫?”
狄昭眼底多了幾分玩味,語氣也少了些許沉重:“靖王派人監視芷姝做甚?難不成是覬覦她的美貌?”
此時醉得一塌糊塗哈喇子直流的張芷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