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荒唐一夜。
張氏得了一夜恩寵,領受的卻是滿心屈辱。
丫鬟滿心歡喜地進來伺候的時候,第一眼見到的卻是自家娘娘滿身的狼狽痕跡,登時驚叫出聲。
“娘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受了這麼多傷——”
張氏卻只是緊緊捏著拳頭,絲毫不顧扣進肉中的指甲間不斷滲出來的鮮血。
任鳳華……
她在心中不住地咀嚼著這個名字只覺,心中恨意滔天。
此時,遠在數里之外的王府中,任鳳華忽而毫無來由地打了個噴嚏,邊上的琉璃見她犯迷糊,不由失笑道:“娘娘這是怎得了,莫不是有人想了?”
珍兒見狀忍不住對她打趣道:“娘娘有沒有唸叨人奴婢不知道,但是琉璃姐姐在想誰,珍兒可知道!”
“說什麼你,小丫頭片子,說話沒遮沒攔的!”琉璃聞言登時張皇失措地要去捂珍兒的嘴,見珍兒狡辯也只是紅著臉囁嚅,“他,他又不知道,只是我一個人自作多情罷了······”
任鳳華見她失落,不由嘆了口氣,許久之前就想著給琉璃找一門好親事,但是姻緣天定,也強求不得。
不過爭取一下倒也是無妨。
於是下一刻,任鳳華算了算日子,忽而招手將茫然的琉璃喚了過來,輕笑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的生辰應該就在這兩日了吧,一會下去之後我帶你去挑些首飾,女孩子家家的,總歸是要打扮的。”
“這哪行啊!”琉璃聞言一愣,下意識就要拒絕,但是珍兒卻已經心領神會地幫著任鳳華勸了起來,她拗不過兩人左右夾擊,只得紅著臉妥協。
王府中一片和樂融融,清雪宮中則是一片愁雲籠罩。
任清雪已經被囚在殿中好幾日了,頭幾天發發脾氣還有人送來新鮮吃食,但是這幾日無論她怎麼無理取鬧都換不來一碗熱湯。
宮人們平日就受她打壓,如今見她虎落平陽,登時一個個翻身做了主人,不僅對她的話視若無睹,更變著法子地苛待她。
這日,見平日低聲下氣的粗使嬤嬤都開始斜眼瞧她,任清雪終於忍無可忍,厲聲喝道:“我如今還是後宮嬪妃,你們一個個敢這樣慢待我,就不怕哪天遭了報應!?”
“報應?娘娘,你真以為你還是娘娘呢?”粗使嬤嬤沙啞地笑了一聲,“醒醒吧,皇上說了,只讓奴婢們看著你還有一口氣就好,你要是不服,出去說理去啊!!”
任清雪如今羸弱得不行,只輕輕一推,她就踉蹌著起不來了。
自從失勢以來,宮中的下人待她如豬狗,那尊者更是再未露過面,原本那些熟悉的宮女盡數被調走,如今遊走在清雪宮中的都是些手段毒辣的生面孔。
她雖受盡折磨, 但是終歸還是被吊著一口氣,只要等她腹中的孩兒一出世,她這一輩子就算是走到頭了。
“雪嬪娘娘,您還是每日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吧,萬一肚子裡的小皇子要是出了什麼差池,您可是再沒有命來擔待了——”
任清雪聞言無語凝噎,只是絕望垂淚,她掙扎想要起身反抗,卻被幾個孔武有力的嬤嬤一人一隻手的壓了下來,忽而下腹一陣鈍痛,她尖銳地驚叫起來:“孩子,我的孩子——”
那老婦看都沒看一眼,登時利索地直起身來,衝著外頭高聲叫了一句:“來人吶,雪嬪娘娘要臨盆了,還不快請穩婆來!!”
“等等!等等!”任清雪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尚不足月,趕忙伸手想要阻止,但是這群老婦哪裡肯依,幾乎將她五花大綁,捆到了床上。
穩婆急急忙忙地來了,原本還有些躊躇,卻被老婦們趕鴨子上架,送到了任清雪面前。
孩子尚未足月卻被強行催生,於子於母都是命懸一線,任清雪絕望地嘶喊著,捱過撕心裂肺的劇痛後,隔著朦朧淚眼往身下一看,卻只看到了一團模糊血肉,登時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穩婆同樣也是手忙腳亂,孩子是生下來了,卻悶聲不響,有進氣沒出氣。
皇帝派來的人見到這麼一副光景,聽聞小皇子可能活不下來,登時心中一驚,趕忙跑著回去覆命了。
這訊息卻搶先一步傳到了淑貴妃耳朵裡,得知任清雪很可能產了個死胎後,登時為此幸災樂禍,還不忘像宮嬤嬤確認此事細節:“確認過了,沒留下什麼把柄吧?”
宮嬤嬤沉穩點頭道:“娘娘放心,老奴反覆確認過了,這事即便被人查起來,就算是皇上親自來查都抓不到什麼把柄!”
“那本宮就放心了。”淑貴妃聞言越發志得意滿,眼中滿是狠戾。
皇帝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和美人翻雲覆雨,王公公在外頭一聲通傳,他登時沒了興致,匪夷所思地反覆問道:“什麼?一屍兩命!?你們是怎麼看著人的,大的沒保住就算了,小的竟然也跟著去了!?”
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急匆匆地趕去了清雪宮,看著跪了滿地的下人,他憤然怒罵道:“你們都是怎麼辦事的!”
那穩婆第一個跪到前頭來,聲淚俱下地哭訴道:“皇上,奴婢們都是循規蹈矩地來的呀,這孩子原本生得好好的,是雪嬪,雪嬪娘娘突然來了脾氣,說不肯生了,這才導致這孩子活生生的被憋死在了腹中啊!?”
她三言兩語就將所有罪責都歸到了任清雪頭上,將一眾宮人都摘了個乾淨,不僅如此,見皇帝餘怒未消,她還要添油加醋:“雪嬪娘娘像是犯了魔怔一樣,不僅突然說不生這個孩子了,還,還——”
“還怎麼樣!”皇帝不耐煩地咆哮道,神情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