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霄聞言一愣,看向她的目光中頗有深意。
任鳳華冷靜回望,繼續說道:“有朝一日,我定然會大仇得報!”
見她眉眼堅毅,不似有轉圜的餘地,秦宸霄索性也不再勉強,深深地看了一眼任鳳華後,他點了下頭,隨後拿起旁邊桌案上的茶盞一飲而盡。
“既然任大小姐心意已決,本王也不為難你,不過容本王往裡院子裡再撥些得力人手來幫忙,應當無礙吧?”他借涼茶壓下了心中隱隱的火氣,卻不知道這心病得需心藥醫。
可這位“心藥”卻顯然沒什麼自知之明,聞言非但沒順著他的意,甚至還輕快地搖了下頭,笑得狡黠:“不必了,殿下早些時候不已經給我送過幫手了嗎?”
“怎麼?你早便知道阿四和阿六是本王派來的人?”秦宸霄聞言微愕,顯然沒有料到此事,很快,他就找到了其中不合情理之處,“那他倆,便一直幫著你瞞著本王?”
這下輪到任鳳華吃驚了,她沒想到秦宸霄會推敲得這樣快,只是瞬間的工夫就斷出了其中關竅。
秦宸霄見她沉默,便已經得到了答案,他斂下了眸子,言語中帶上了一些危險的意味:“本王的身邊,可向來不留不忠之人——”
任鳳華生怕阿四和阿六因此受到懲罰,趕忙掛上笑臉好聲好氣地上前勸道:“殿下,此事並非非黑即白,您讓他倆前來幫扶小女,初衷不就是為了對我有所進益嗎,眼下他倆已經幫了我許多,至於沒有及時向殿下您通報身份洩露之事,約莫也是因為他們平日裡總是忙於我交代下去的瑣事之中,這才無暇考慮殿下您的訓誡——”
這番話可謂說的冠冕堂皇天衣無縫,儘管大半都是強詞奪理,秦宸霄聞言冷哼了一聲,反唇相譏道:“你倒是慣會袒護他二人,怎麼,戲耍本王是很有意思是嗎?”
任鳳華趕忙搖頭道:“自然不是,殿下英明神武,小女怎敢以上犯下?”
兩人的對峙暫時陷入了僵局,秦宸霄怒氣未消,卻還是沒忍住對任鳳華送了口風:“日後他們兄弟倆還是可以繼續跟著伺候你,不過他們若是再出了什麼差池,本王絕不輕饒!”
聽到這話,任鳳華便知道此事就算是過去了。
秦宸霄看著拒人千里,卻不是真正的寡情之人。
反觀在京中素來有“謙謙君子”之譽的秦煒安,才是兩面三刀的典型。他變面上一直故作弱勢似乎無心朝政,實則再背地裡早便拉攏了一眾官員,如今又因為婚事得了相府的助力 在奪嫡之爭中,他竟然已和呼聲最高地大皇子平分秋色。
前世似乎就是在這個時候,秦宸霄在競爭最激烈的當口無故離去,因為走得實在是太過倉促和蹊蹺,連她一個局外人都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這件事放到上輩子或許只能成她茶餘的談資,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一想到秦宸霄可能會面臨的殘忍結局,她就沒來由地心如刀絞,好似內裡的臟腑都在替秦宸霄叫著冤屈。
思及此,任鳳華有些黯然地嘆了口氣,抬眼看向秦宸霄,慢聲勸道:“殿下,往後您還得時時記得提防著些五皇子殿下——”
“任大小姐突然說這話,難不成是在擔心本王?”秦宸霄見她愁眉不展,不由伸手在她眉宇間輕點了一下,調笑了一句。
任鳳華聞言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坦率地回道:“不錯,小心一些總是沒有錯的。”
誰知就是這麼一句簡單的回答,秦宸霄的臉色卻突然撥雲見日,自方才起周身的陰鬱氣質也跟著一揮而散。
任鳳華有些訝異地瞧了他一眼,摸不透此人腦袋裡都在琢磨些什麼。
正在這時候,門板突然輕輕響了一聲,門外有人輕聲道,嗓音還有些哆嗦:“小,小姐,屋裡沒熱茶了,奴婢來添些熱水。”
聞言,任鳳華下意識地看向了秦宸霄,後者似乎挑了挑眉毛,作勢要發怒,可最後卻只是涼涼地回了一句:“進來吧。”
屋外的琉璃聽出了是秦宸霄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後,才小心翼翼地將門退開了窄窄的一條縫,隨後垂著頭小步小步地挪了進來。
儘管秦宸霄絲毫沒有要抬頭看她的意思,琉璃卻依舊嚇得夠嗆,嬤嬤走後,她就肩負起了護好小姐的責任,卻未成想在這個“活閻王”的眼皮子底下,她壓根連頭都不敢抬,因為對方的氣勢實在是太過駭人。
因此她只能看著兩人的鞋尖,萬分小心地奉上了茶水,最後將杯子安然無恙地送到兩人手上的時候,她如蒙大赦,終於不再屏息,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
這架勢,說是在侍奉惡鬼都不為過。
任鳳華看著琉璃額頭上沁出的冷汗,有些責難地瞧了秦宸霄一眼,語氣似帶嗔意:“殿下,你莫要再嚇著琉璃了!”
秦宸霄不可置否地用了口熱茶,微聳了聳肩示意自己可沒有急言令色。
任鳳華只好溫聲勸著琉璃屋內沒有虎豹豺狼,最終才令她大汗淋漓地抬起頭來。
儘管場面有些讓人忍俊不禁,單身節眼下任鳳華滿心都是熨帖,至少當下,竹院中都是些信的過的人,嬤嬤儘管暫時離開,但她仍有可以依靠的底氣。
……翌日一大早,秦宸霄依舊來無影去無蹤,任鳳華洗漱一番後,正要走出屋子,便瞧見寶兒急匆匆地從門房趕了進來:“小姐,宮裡有公公來府裡傳聖旨了,奴婢聽著好像是關於小姐您的,還是快些過去看看吧!”
任鳳華聞言微愣,不自覺地想到了昨夜秦宸霄說過的沒頭沒尾的那席話,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想也沒想便改道去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