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見最後一根稻草都不牢靠,又回頭看了一眼嘶吼叫囂著滿臉絕望的兄長,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厲聲驚叫了一聲:“夫人!分明是你要我這麼做的,眼下為何翻臉不認人!!”
蔣氏聞言臉色一變,徑自上前甩了她一巴掌,厲聲呵道:“你這賤婢,自己做錯了事,還要狗急跳牆!?”
丫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直接磕破了腦袋。
嘉和在邊上冷眼旁觀橫生的變故,見狀掩唇冷笑了一聲。
蔣氏生怕她將疑心打到自己身上來,趕忙乾笑著迎上前去,解釋道:“殿下,讓您見諒了,這丫鬟怕是害了瘋病,這才胡話連篇,可惜了她的父母尚在,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做了這樣的錯事,不知道該怎樣難過呢!”
她三言兩語就給自己脫了罪,一面還準備為丫鬟開脫。
嘉和聞言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正想出言駁斥,任鳳華卻在這時突然上前,衝她歉然一笑後,便徑自越過那丫鬟走到了老夫人跟前:“祖母,鳳華以為,這丫鬟現在還不能被輕易處死,若是死無對證,此事便真的查不清了!”
嘉和見自己的話被人搶了去也沒生氣,反而走上前來和任鳳華並肩而立,用眼神示意對方儘管開口。
任鳳華感激地朝她點了點頭,輕輕舒了口氣,正色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眼下可謂是騎虎難下,這事兒原本只能算是家務瑣事,但是嘉和一來,登時就成了困局。
她有些嫌惡地掃了蔣氏一眼,暗罵對方沒事找事,面上卻還是沉穩神色:“此事確實存疑,這丫鬟無端端能拿到華兒的玉佩,手腳實在是不乾淨!”
“玉佩,什麼玉佩?”嘉和原本只是旁聽,聽聞此語,不由好奇地晃了晃身子,隨後看了眼任鳳華攤開來給她看的手掌。
“唉!這不是三皇兄的玉佩嗎,怎麼會在這裡!”嘉和看到那枚玉佩的第一眼,就急聲驚叫了起來。
聞言四座皆驚,蔣氏沒想到自己精心設計好的計謀竟然會在嘉和這一環出了差錯,自覺無力彌補,恨得牙直癢癢。
老夫人已經頭疼地按住了自己的額頭,開始盤算此事應該如何收場。
蔣氏見狀暗叫不好,趕忙狠狠剜了地上那丫鬟一眼,旋即將禍事全部往她身上堆去:“好啊!你竟然敢偷主人家的東西,還藉此來陷害別人!好狠毒的手段!”
丫鬟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便聽得蔣氏一臉兇相地繼續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爹孃如今可都在世呢,你這個女兒犯了這麼大罪過,不僅讓她們蒙羞,還連累老人家一大把年紀還要跟著受難,你真的捨得嗎?”
見她話鋒急轉直下,丫鬟果然被拿住了命脈,掙扎過後,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旋即猛地往地上磕了一下頭,直接額上磕出了血痕:“奴婢知錯,奴婢罪該萬死,這一切都是我鬼迷心竅想要陷害大小姐,與旁人無關!”她說著淚流滿面地看向一邊已經面無人色的兄長,有些苦澀地繼續道,“此事與表少爺沒有關係,他是無辜被我連累的……”
表哥聞言愕然地抬起了頭,神色複雜地望了她一眼。
丫鬟卻已經復又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朝著老夫人一叩首。
老夫人見不得罪人朝她跪拜,見狀只是嫌惡地偏過了頭,隨手揮了兩下:“既如此,這丫鬟必然是留不得了,來人吶,還是將她給我拉出去吧,當庭杖斃,我倒要看看日後相府之中還會不會出這樣欺上犯下的荒唐事!!”
丫鬟聞言面上竟然有幾分釋然,被家丁拖走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像方才那樣慘呼,只是深深地望了兄長一眼,淚眼迷濛。
兩人分明是罪人,卻還要做出這樣一副悲情離別的戲碼,任鳳華瞥了眼在角落裡拍著胸脯大喘氣的蔣氏,倏忽淡然一笑,施施然喊停了那一頭的生離死別。
“祖母,鳳華好像記著,家訓中提到,為奴若是加害主子還損其聲譽者,似乎不止杖斃這樣簡單——”
老夫人聞言也有些不妥,皺了皺眉加了一句:“這丫鬟死了當然不夠,她的家人也得連坐,月華,下去之後,你去清查一番這丫鬟原先是哪戶人家出來的,她家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一聽到這話,那丫鬟臉上的視死如歸登時蕩然無存,她已經被拖到了中庭,卻愣是憑著一腔怨念,硬生生在家丁們的拖拽下爬回到了堂前。
“大夫人求求你!我一個人認罪,我的家人不能出事啊!方才不是說好了的嗎,夫人!!”丫鬟聲淚俱下,蔣氏卻充耳不聞,彷彿數條人命只是草芥般入不了眼。
丫鬟走投無路,只好哭求著軟到在了任鳳華身前,涕泗橫流:“大小姐,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饒了我的家人吧!”她一面求情一面磕頭,不多時就頭破血流。
任鳳華低頭瞧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裙襬,心中不由有些複雜。
這丫鬟雖然做了蔣氏傀儡,闖下了天大的禍事,但是對自己的家人卻是掏心掏肺。
在如此大善大惡之前,她不由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