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們怎麼能——”嬤嬤聞聲卻越發激動起來,話說到一般卻被她生生嚥了回去,可是面上的表情又不似釋懷。
任鳳華擔憂地瞧了她一眼,只得繼續慢聲勸道:“嬤嬤,鳳華知道您是關心我,但是我也不是沒有分寸的深閨小姐了,這點分寸我還是能拿捏住的,您就不要再擔心了——”
嬤嬤聞言卻一言不發地矮身開始收拾地上的殘局,顯然更加置氣。
這時,琉璃聞聲而來,湊到門邊關切地問了一聲:“怎麼了這是,杯子怎麼摔在地上了?”
任鳳華無意將她捲進這場風波,於是只得言辭含糊地將此事一筆帶過:“無事,方才是我沒拿穩茶盞,沒什麼大礙。”
琉璃這才放下心繼續去幹活了。
任鳳華回過頭還想再和嬤嬤說兩句,可是後者已經收拾好了餐具,神思不屬地便從她眼前走了過去。
······
前院中,蔣氏同樣也有些魂不守舍,被她派去竹院尋人的黑衣人遲遲不回,也沒傳回來什麼有用的資訊,她苦等半日,終於沒了耐心,變得像沒頭蒼蠅般坐立難安。
眼見著就快日上三竿,正當她開始擔心黑衣人可能失手的時候,心腹突然行色匆匆地跑了進來。
“可是派去那人有什麼訊息了?”蔣氏聽著動靜,趕忙急聲迎了上去。
心腹卻只是面色蒼白地搖著頭:“夫人,不好了,外頭的人說,花園的湖裡撈起了一具屍體,眼下大夥兒都圍過去看了,奴婢看情況不對,趕忙回來叫您。”
“什麼!?”蔣氏自管家屍身失竊以來變成了“驚弓之鳥”,聞言登時慌了神,下意識就往後退了兩步,撞到了身後的一個花瓶。
巨大的動靜登時招來了在書房抄經書的任盈盈,她見蔣氏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趕忙緩聲安撫道:“娘,你怎麼了娘,說不定不是什麼大事呢,我們先去看看吧。”
蔣氏一把拉住了任盈盈的手,哆嗦著點了兩下頭。
兩人趕忙收拾了一番趕往了湖邊,湖邊已經圍了不少人,熙熙攘攘地探頭往湖畔望,嘰嘰喳喳的交談聲此起彼伏。
蔣氏強行端出了架勢,周圍人才不甘不願地讓開了一條小道,她趕忙領著任盈盈往裡瞧,在看到人群中心那個被白布蓋上大半的屍體之後,她登時軟了腿,險些跌倒在地上。
儘管屍身已經被湖水泡得發脹,但是面目卻還依稀可辨。
人是已經涼得不能再涼了,蔣氏卻活像是看到了厲鬼一般,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母親,冷靜,眼下萬萬不能被人看出馬腳來!”任盈盈見狀趕忙在背後託了她一把,蔣氏才不至於站不住腳。
就在這時,眾人突然停了七嘴八舌,齊齊望向了人群一角。
“大小姐來了!”有人高聲道。
話音剛落,任鳳華便緩步出現在了人群盡頭,夾道的下人紛紛自發地向她行禮。
那副恭順的模樣,直看得蔣氏嘴裡犯酸。
“原來夫人和妹妹先到了。”任鳳華越過人群,正好停在兩人跟前,而後一撣衣袖慢條斯理地問候道,“看來我還是訊息閉塞了,趕不上你們了。”
蔣氏聞言當即蒼白了臉色,任盈盈見場面尷尬,趕忙強笑著出來打圓場:“姐姐這話說的,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怎好不關心?”
談話間,老夫人也聞訊趕到,還未走近便拿帕子掩住了口鼻,側頭向月華問道:“人怎得突然又跑回到湖裡去了?”
月華問了人群裡頭一個發現屍體的丫鬟,片刻後回稟道:“老夫人,早些時候這丫鬟來打掃草叢,注意到湖裡有些異常,便找了幾個家丁下去查探,接著便出了這檔子事——”
老夫人聞言登時皺起了眉頭,沉聲又問:“仵作呢,來了沒有?”
月華抬頭四望,而後趕忙斥退眾人,將人群外圍揹著箱子的仵作請了進來。
“先生,可發現什麼沒有?”月華等著仵作撤回了在屍體上佈下的銀針,趕忙遞上汗巾恭敬地問道。
仵作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復又伸手撥開屍身的亂髮,驗看了一下他後腦的傷口,隨後嘖嘖稱奇道:“這屍身實在是有些奇怪,看外觀應該已經在湖裡泡了許久了,可他後腦的鈍器傷口卻沒有腐爛很多,即便如今水涼,也不該是這樣的狀貌。”
月華趕忙追問道:“那死因還有死的時辰呢?”
仵作搖了搖頭,無奈道:“這屍體應當是在死後被拋在了湖裡,傷口已經被泡發了,判不出了死因和死亡的時辰了。”
眾人聞言登時匪夷所思地瞪大了眼,細細簌簌地便交頭接耳起來。
蔣氏卻突然在這時殺出了重圍,淒厲地大喊了一聲:“管家是任鳳華殺的,一定是她殺的!!”
“你在胡說什麼!?”老夫人登時怒目上前將她攔了下來,氣得尾音發顫。
“兒媳沒有胡說!”蔣氏不管不顧地衝上前來,伸手指著任鳳華不放,“就是她,那日她趁夜找到我院裡來,就是為了此事,是她將管家丟在了湖裡,她還不讓我說出此事,非要威脅我拿一樣東西交換——”
這模稜兩可的一席話,直接將真相盡數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