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說完這幾句,便趾高氣揚地離開了。
徒留茉莉在原地神色晦暗,眸中神色不定。
……
竹院中,嬤嬤起了個一大早去膳房中領份例,卻一直等到日頭到了中天才回到了院子。
有了前車之鑑,任鳳華不免有些擔心。
終於,在她都準備要帶人手前去膳房要人的時候,嬤嬤帶著一臉慍色推開了竹院的大門。
“嬤嬤——”琉璃趕忙喚道。
嬤嬤走近的時候氣都沒來得及喘勻,便呼哧著怒道:“茉莉這小白眼狼兒 昨日還跑到咱院子裡來呢,今個就又回到慈寧院伺候去了,我是真看走眼了,原以為她是個知心人,卻沒曾想是個不記恩的,小姐待她的好,全都是肉包子打了狗了!”她越想越氣,忍不住就碎碎怒罵起來。
琉璃聞言不由也跟著抱怨道:“這事兒她的的確確是做的不地道,先前我倆是一塊來的,她怎的就能這樣說走就走了!”
任鳳華卻淡聲打斷了她倆:“不必多言,她是去是留,也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我遇事從來不強求,她要走,我斷然不會留。”
嬤嬤聞言跟著點頭道:“先前小姐你說讓茉莉去留隨意,老奴還覺著有些不服氣,現在算是想明白了,這樣狼心狗肺的丫頭,還是早早地送出去的好,留在咱們院子裡有什麼用,心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任鳳華知道嬤嬤是在替她不平,便沒有再次出言打斷,只是嬤嬤在心底唏噓了一陣。
她讓茉莉另尋他處,目的是為了避風頭。
可是對方卻顯然把這當成了另覓靠山的訊號,茉莉眼下回到了老夫人的院裡,證明她還是割捨不下慈寧院那頭帶給她的倚仗。
可是與此同時,她還得牽引著竹院這頭帶給她的便利。
魚和熊掌都想兼得,這世上哪有這樣空手套白狼的好事。
思及此,任鳳華忍不住緩緩地搖了搖頭,她此前其實曾欽佩過茉莉的殺伐果斷,但是眼下看來,對方的野心顯然已經蓋過了這一點。
或許有朝一日這個處處受制的姑娘真能同蔣氏對峙而論,但到那時,她還能恪守眼下這份本心嗎?
任鳳華無法未卜先知,自然做不出準確的回答,於是,她只是短暫地思慮了一下,而後便將此事落在了心後。
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徹查她母親當年的舊事。
於是在接下來禁足的日子之中,她時常趁著人不注意小心潛進母親先前住的舊院子。
結合先前蒐羅到的書信內容,還有在舊院子中尋覓到的蛛絲馬跡,一個驚人的真相正在悄然浮出水面。
終於在看完從妝匣夾層中找到了其餘一半殘破的書信時,一切舊事逐漸織補成篇。
“腹內孩兒與我今俱安在,望君憐惜……”
任鳳華緩緩念出了最後一封書信上的尾句,神色慢慢沉了下來。
這封信件最為陳舊,紙頁上還有點點暈開的水漬,她伸手摩挲了一陣,才知道那原來是淚痕。
心臟處突然一陣隱痛襲來,任鳳華突然有些無法自持,只得慢慢地倚靠到了黃銅鏡前那把陳舊的梨木椅子上。
原來,任善當真不是她的生父……
這個認知讓她在覺得震驚的同時,又不可避免地有幾分悵然若失。
從信中可見,孃親先前應該是已經同一個男子有了很深厚的情誼,才不惜以清譽為代價,也要在身上留下對方的血脈。
可是當年的舊事到底是如何,母親的婚事變故到底又是因為經歷了何事,這些細節依舊無處考證。
但是許多疑點卻因此迎刃而解,包括任善對她形同陌路人一樣的冷淡,還有她十餘年的悽苦的流放生活。
這些舊日裡讓她困惑於心的事,好像都被這樁驚天秘辛盡數化解。
任鳳華將信紙壓到了心前,半晌,突然無悲無喜地低低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