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姑娘這是怎麼了?”一直在外間伺候著的小丫鬟聞聲也急急趕來,見到已經軟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琉璃,她忍不住誇張地失聲驚叫起來。
任鳳華卻無暇理會她,在琉璃昏倒之後,她便疾步趕到將人半靠到了自己懷中,隨後藉著衣袖遮掩,她伸手按上了琉璃的脈搏。
脈象雜亂,氣血翻湧,儼然是心疾發作的症狀。
任鳳華心底一沉,趕忙將琉璃以一個妥善的姿勢安放好,剛想從袖口中取出銀針,餘光卻瞥見那個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丫鬟。
“她只是累倒了,沒什麼大礙,你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去。”任鳳華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手上卻已經開始摸索琉璃的穴位。
小丫鬟原本還想再探查探查情況,見到任鳳華這般不容置喙的態度,她也只好將信將疑地收了心思,而後三步兩回頭地合上了內室的大門。
任鳳華耳尖微動,在確定小丫鬟已經徹底走遠之後,她才飛快捏起袖裡銀針,手起針落,三兩下往琉璃身上的幾處要穴扎去。
幾針之後,她又往琉璃的背心輕輕地推按了一把,後者登時狠狠倒過一口氣來,面上不詳的死氣終於也跟著退散大半。
正當此時,房門從另一側被人輕輕敲響,嬤嬤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小姐,我剛剛看到那小丫鬟鬼鬼祟祟地從裡頭出來,可是出了什麼事?”
“嬤嬤,琉璃出事了——”任鳳華一邊短促有力地解釋著,一面拿過紙筆開始奮筆疾書。
等到嬤嬤著急忙慌地進來將昏迷的琉璃扶起之後,任鳳華已經擰著眉頭寫完了大半張藥方。
“嬤嬤,麻煩你出府去幫我抓一貼藥,外人若是問起緣由,你萬萬不可提起琉璃的病狀,只需說是我體弱需要養身子!”趕完一整張藥方之後,她趕忙將紙交疊了兩下塞進了嬤嬤懷中,口中還不住快速地吩咐道。
嬤嬤見她如此心焦,自然不敢怠慢,拿過藥方就急匆匆地趕了出去,為了避人耳目還特地抄了一條小道。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任鳳華端著藥盞親自給琉璃喂下了藥湯,加之施針之後,藥效發散的很快,等待的間隙,嬤嬤望著榻上人沉睡的側臉,忍不住唏噓道:“人這是怎麼了,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嘛,如今怎麼說倒就倒了,多年輕的一個孩子啊……”
任鳳華小心地替琉璃擦去了唇角的藥漬,隨後再次搭上對方的手腕,一番探析之後,她有些悵然地論斷道:“照理來說,她平日裡用的那些藥還是能夠壓著一些她的病的,這回她突然發作,很可能是因為近日思慮過度傷神所致。”
可是眼下琉璃似乎並不用未家裡事發愁,除此之外愁的是何事,幾乎不消細想。
琉璃這幾日裡唸叨的是多的話,便是任鳳華的婚事了,她目睹了寧王對自家主子的刁難,總想著能為任鳳華做些什麼,日思夜想,變到了眼下憂思成疾的地步。
思及此,任鳳華黯然地斂下了眸,目光中愧意閃爍,她先前沒有告知琉璃此事真正的來龍去脈是為了防止節外生枝,沒成想這點隱瞞竟然會害了對方。
自責之餘,任鳳華覺得此事再這樣瞞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她勢必得找個機會親自解了琉璃的心結。
她越想越深,很快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
終於,琉璃顫抖著眼皮從昏睡中悠悠轉醒。
睜眼之時正好望見兩人關切的臉,她硬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尚在人間。
“小,小姐?”她驚疑不定地正想叢榻上起來,卻又被胸口的悶痛生生給壓了下去。
一連喘了好幾口氣,她才找回了繼續說話的力氣:“……我這是怎麼了?”
任鳳華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面上神色柔和:“現在已經沒事了,只是還需要靜養。”
琉璃儘管病著,卻還是能聽出對方話語中明顯的寬慰語氣,她做事向來不願意不明不白,見狀她根本忍不住自己追問的勢頭:“小姐,你就別瞞我了,你肯定還有話藏著沒和我說……”
任鳳華緩緩地抬眼望向了她,頓了片刻才斟酌著回答道:“你的病,眼下可能更嚴重了些,一直待在我身邊,病情可能會有加劇的風險,再者,你在相府這麼多年,應該也知道相府向來不收體有殘缺之人……”她頓了頓,儘量柔和了語氣,“眼下我把決定權交還到你自己手裡,是去是留,你自己決斷——”
話音剛落,窗沿突然響起一聲寒鴉輕啼,嬤嬤看了眼面色慘白的琉璃,有些不忍地垂下了眸子。
“小姐……”聞言,琉璃眼中瞬間騰上霧氣,半晌,她才哽咽著回答道,“奴婢,奴婢自知身子不利索,但還是想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