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院門口又簇擁著來了一行人。
外圍的人見了,當即低眉順目地讓開了一條道,將神色凝重的老夫人迎了進來。
老夫人此前已在茉莉口中大致瞭解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因此落座後沒有再開口問詢那丫鬟的死因,而是直接一敲柺杖,嚴肅地看向了一臉不自在的任善:“你這相府的當家人便是這樣做的,平日裡對幾個女兒不聞不問只曉得忙你那些政事,眼下出了事不先過問孩子的情況,倒先在這給我耍起威風來了!”
任善聞言當即歉疚地低下了頭,趕忙低眉順目地賠了幾句好話,這才險險避過了老夫人的責難。
老夫人成功將任善教訓到偃旗息鼓之後,才緩緩將目光落在一旁沉靜不語的任鳳華身上,在瞥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繃布之後,老夫人這才有些焦急地問詢道:“華兒,你怎得傷成這副樣子,來人,賜座,華兒快些坐下吧。”
任鳳華乖順地點了點頭,旋即坐到了她的身旁。
老夫人深深地望了她好幾眼,嘆了口氣嫉妒道:“華兒此番受苦了,傷勢如何了?”
任鳳華淺笑著衝她搖了搖頭:“回祖母,眼下都已經不大疼痛了,只是看著嚴重些,想必沒兩日就能痊癒了。”
“什麼叫看著嚴重!”老夫人聞言不贊成道:“你是我們相府的嫡出女兒,平日裡擦破塊皮都該是千嬌萬寵的,眼下你又受了驚又受了傷,怎麼還能說自己沒事呢!”
下一刻她看到任鳳華有些靦腆的神色,頓時軟下了心腸,心酸地念了一句:“多懂事的孩子啊。”
任善在這時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嘴:“母親你看這事情也暫告一個段落了,那接下來該如何——”
老夫人顯然讀懂了他言語裡旁敲側擊息事寧人的意思,當即冷冷地哼了一聲,快聲反駁了回去:“你說要如何!自然是得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歹人通通給我逮回來,給我嚴刑逼供問出個好歹來,我要給華兒討回個公道來!”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神色各異。尤其是方才險些圓不回場的任盈盈,先前她是瞅準了老夫人吃齋唸佛的時候才攛掇著任佳月動了手,誰知此番不僅一計不成,還將作為相府權威的老夫人給引了過來,局勢當即就變得越加無法掌控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暗暗祈求那幾個歹人能跑的越遠越好,最好跑到相府的家丁怎麼找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然而約莫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半個時辰之後,她的願望落空了。
家丁們循著那處山路一路查詢,終於順藤摸瓜找到了那群沆瀣一氣的惡賊。
那群惡賊理虧在先,沒兩下功夫便被制服,一路罵罵咧咧地被扭送回了相府。
這幾個歹人拿錢辦事,平日裡都是些慣會虛張聲勢的小人,用來裝裝惡霸還能唬人,但是放到相府幾套令人望著就膽寒的刑具面前,他們頓時就像被浸了水的紙老虎,一個個迅速地敗下陣來。
起先他們幾個還惡聲惡氣地梗著脖子不肯開口,但是在足足三個輪迴的毒打之後,為首的那個壯漢終於氣若游絲地伸手比了個“停”的姿勢,狠狠地嘔出了口血來。
“事到如今,你還要死鴨子嘴硬嗎,只要你肯說出受何人指示,就不必再受這些皮肉之苦了!”老夫人坐在高堂之上,冷眼望著堂下叫苦不迭的歹人,聲色俱厲地呵斥道。
那壯漢被打得幾乎周身都沒剩下一塊好皮肉,聞言更是全身戰慄起來,像是終於忍無可忍一般緩緩地支起了頭顱,艱難地環顧了四周。
他的視線所到之處,人人自危。
直到轉到相依而立的任盈盈和任佳月二人之時,他才慢下了動作,目光也跟著閃爍了起來。
任佳月早在剛才旁觀問訊的時候就已經兩股戰戰了,眼下險些差點驚恐地暈厥了過去。
還是任盈盈在後頭一直支撐著,她才不至於打退堂鼓。
可是在下一刻那歹人顫顫悠悠地道出一聲“就是她指使的”的時候,她終於覺得天崩地裂,周身都失去了力道,彷彿下一刻就要跟著那死去的丫鬟一塊走了。
周圍的人瞬間向她投來了探究的視線,任佳月能感覺到與此同時,在她身後說要與她風雨同舟的任盈盈悄然離去,在一瞬間和她拉開了一道冰冷的距離。
“你方才說什麼?”聽到他的指認,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說是誰讓你乾的!?”
那歹人狠狠地傳了一口粗氣,有氣無力地又抬手指了一下,只是這回他說的更加精確:“就是她,貴府的三小姐,小的過目不忘,絕對不會認錯!”
他話音剛落,方才還呆若木雞的任佳月像是瘋了一般突然搖著頭高聲吵嚷起來:“不是我,不是我乾的!祖母,你要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