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嶺地帶,碎石叢生,枯木亂枝。月黑風高夜,放火殺人天。
三天前的屍體還未完全腐爛成白骨,而是呈巨人觀狀態。兩具屍體的胸部,腹部手臂出現區域性的水腫,有的區域發生破裂,湧現出大量汙綠色的腐敗氣體。男性屍首的穿著比較樸素,簡單的褐色襯衫搭配運動褲鞋,看樣子平時的生活作風應該是比較節儉。女性屍首的著裝則大相徑庭,精緻的名牌斜挎包,手腕,脖頸戴的首飾也價格不菲。一身宴會用黑色長禮服被撕毀得七零八落。
可見,在出事之前,兩人曾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那把作案用的軍用匕首深深地紮在了女子的喉嚨處,男子則是自縊而亡。
簡安和已經不敢直視這個畫面了,背對身站著,刺激的氣味燻得他睜不開眼睛。
儘管早已知曉了案情的經過,葉麗依然假裝地跟簡安和推理:“男子名叫丁可,女子叫苗衣衣,兩人認識五年後結婚。丁可是普通的公司白領,工資比較有限,生活圈子也不廣泛,不喜歡參加社交活動。苗衣衣卻恰好相反,她的娛樂活動時間很多,本身又是搞服裝設計的藝術家,K市的大款她基本上都認識。所謂相識不相熟,她失蹤的三天內,除了她的家人,這些大款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狀態,也挺可笑的。”
“從現場來看,男子是上吊自殺,勒痕和墊腳的石頭足以說明。女子頸部插得這把匕首是軍用匕首。如果說兇手是丁可的話,這邊有明顯第三個人的足跡,而且軍用匕首是部隊訂製的,一般人可不會有。並且從作案手法來看,是一擊斃命,沒有專業的殺人手段可不會輕易做到。”
“你有什麼想法?”
葉麗說完後,試探地問簡安和的意見。
與其說是籠絡簡安和進「夜襲」,不如說是對他進之前的一次考驗。因為就算他破格進了「夜襲」,以後所面對的現場可能是比這更加殘忍的狼藉。如果目前他都無法冷靜下頭腦,是無法與「掠食者」作戰的。
簡安和一直背對現場,久久沒有回頭。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持續了幾分鐘。
終於,簡安和咬著牙關,長吸了一口氣包在口中,將衣領拉高遮住下半部分面容,對屍體檢視起來。
他翻看了一圈男屍手掌的虎口部分,又撿起一根樹枝挑起死者的鞋底。然後他又走到那處凌亂的腳印前蹲下身子,觀摩了許久。
一個念頭閃過,簡安和語氣有些冷漠地說道:“既然葉警官讓我說一下想法,我就胡亂地猜測一下吧。”
“第一,兇手確實是丁可。因為從他的手掌虎口留下的結繭來看,這一招封喉刀法他應該是專門找人訓練過。所以這是一場蓄意已久的謀殺。第二,第三方腳印我覺得存在造假嫌疑。且不說過餘的凌亂顯得不真實,他的鞋底明顯重新的縫合過,換成了新的鞋底。這雙運動鞋淘寶上賣的很多,鞋底的紋路也太不匹配了。第三,至於那把軍用匕首,上面的指紋應該已被擦拭過了。這點我相信警察同志們應該比我專業吧。這塊綠色的破布應該就是擦拭的工具。
“這個女人大機率是婚外情惹是生非被男的殺死。男的應屬於小肚雞腸型別,內心極度偏激,到死都想將女方據為己有,還妄圖作假嫁禍給別人,典型的悲劇。”
“最後,”
簡安和站起身,與葉麗擦肩而過,準備離開。
“我覺得不管是葉警官,還是葉老師應該都不是你的身份吧。莫芷晴跟我說過犯罪現場是會被保護的,外人可不能輕易地破壞現場。現場沒有拉警戒線也沒有對屍首取證。所以,不管你或者你們為啥這麼對我感興趣,恕不奉陪了。”
這一番推論下來,且不說是否華麗,至少在殘酷的事實面前,簡安和是沉穩的。
望著簡安和離去的背影,葉麗沒有強行挽留。
她在等一個時機。
果不其然,簡安和走了一段路程後,站定在原地。
他的全身一直顫抖不止,背脊冷汗不斷冒出。他所害怕的不是腐敗不堪的屍體,不是山間詭異荒涼的氣氛,也不是葉麗的真實身份。
那是一種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懼怕。
從他到現場開始算起,「絕對感知」已經發動。他下意識地能夠感受到除了山間的霧氣騰騰之外,霧氣籠罩後的未知世界中存在著可怕的生物反應。
“怎麼了,怎麼不走了,”
葉麗微笑著,將雙手抱在胸前,“我確實不是警察也不是老師。不管怎樣,我是絕不會害你的。希望你能考慮加入‘我們’,之後我會向你慢慢解釋‘我們’的事情。”
葉麗本以為表明自己的立場過後,簡安和會同意加入「夜襲」。
事與願違的是,簡安和轉身,面容依舊冷漠,道出三字:
“我拒絕。”
見簡安和如此決絕,葉麗短暫嘆氣,開車將他送回了公寓。
午夜12點已至,夢境再次重現。
這次簡安和就釋然了很多。他沒有前去尋找人影是否出沒,而是原地坐下,玩起了手指。反正一時半會兒自己也出不去這該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