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街,泰順祥茶莊。
泰順祥茶莊早上沒有演出,很少有茶客光臨。因為監管庫出了事故,加之遼河也到了封凍期,外輪已經進不到營川碼頭。海軍給西海關大多職員放了假,不過,明令他們不能離開營川城,否則按通敵處理。
作為海關的副關長,常寧並沒有在放假的名單中,不過趕上今日輪休,早上泰順祥剛剛開門,常寧便走進茶莊,找個靠牆角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兩盤點心和一壺普洱,又從旁邊書架上拿起一本舊書,饒有興致地翻看起來。
快到九點,茶莊開始上人,零零散散坐了幾桌。
不多時,住在瑞昌成客棧的寧曉峰、賽小仙夫婦也進了泰順祥,環視茶莊四周,看到了牆角正在看書的常寧副關長。
二人走了過去,寧曉鋒對眼不離書的常寧,說道“常關長,這麼巧你也來這喝茶”
常寧抬起了頭,見是寧曉鋒,說道“這不是寧二少爺和賽老闆嗎你們怎麼也過來了”
“我們一對閒人,一時半時的還離不開營川。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士兵,只能到這喝茶聽曲來解悶了。”
“相請不如偶遇,寧少爺、賽老闆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一桌坐坐。”常寧說道。
“好啊,現在營川城,耿家可是當仁不讓,我們能跟著沾沾耿家的光也好。”賽小仙笑道。
見二人坐下,常寧端起茶壺,為他們倒滿茶水,說道“要想沾我們耿家的光,得和我家的耿大少爺走進些才好用,我這個姐夫能有多大能量呀。”
“不能那麼說,你們是一家人,靠上海軍情報處這棵大樹,總比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要強吧。”賽小仙說道。
常寧喝了口茶,環視下四周,小聲說道“事情辦妥了嗎”
“辦妥了。昨天晚上營川城內潛伏的忠義救,透過的倉庫內線,迷倒了看守。已經將從監管庫中竊取的三箱龍骨,從杜天成的倉庫運走。”寧曉峰小聲說道。
“處理乾淨了嗎”常寧接著問道。
“寧組長你放心,已經全部處理乾淨,沒留一個活口。”
“這就好。日本遠東司令部特使今天就到,全城的大搜捕在所難免,你放的地方安全嗎”常寧問道。
“常組長,現在藏龍骨的地方,可以說,再安全不過了。”
“哦在哪裡”
“我們東記,早年在西大街南,有一個水產品倉庫。現在,租給了日本三菱會社使用。那個倉庫我十分熟悉,在角落地下有個地窖,日本人並沒有發現。昨天后半夜,我就安排人,以漁業公司的名義把這三箱龍骨混在存放的冷鮮魚中,送進倉庫中。送進倉庫後,有意將庫管支開,趁庫管不備,把這三箱龍骨偷偷放到了地窖裡。地窖的上面就是我們存放的冷鮮魚,每日都會有進出。什麼時候想把龍骨運走,以冷鮮魚出庫為由便可。燈下黑,日本人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把龍骨藏到他們日本商行的倉庫裡。”寧曉鋒答道。
“燈下黑,與關東軍把龍骨放到監管庫異曲同工,確實是好主意。還有,放置龍骨這些人可靠嗎這幾個人當中要是出了叛徒,就不好辦了。”
“放置龍骨的幾個人,都是忠義救外圍人員,送完了之後,都給解決了。屍體已經拋到了遼河,不會被發現的。動手的,都是咱們復興社的元老,為了安全起見,他們並不知道龍骨藏身之處。”
“這樣就好,現在營川城,只有咱們三個人知道監管庫龍骨現在藏匿的地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這陣風過去了,咱們找機會將龍骨運出營川城。至於展示區那部分龍骨,現在是重兵看守,想盜走,十分困難。我們也不是神仙,能帶走一部分,上峰那邊就能交代過去了。好了,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宜相聚太長。我先走了,你們再多坐一會兒。”說著,常寧站起身來,將書放在書架,轉身離開。
見常寧走遠,賽小仙神色黯然說道“曉峰,為了把龍骨從杜天成倉庫運到三菱公司倉庫,我們竟然殺了十多個人,這麼做,和草菅人命有什麼區別”
“上了復興社這條船,咱們就下不來了。不殺他們,有一天,我們就可能從他們嘴裡暴露。我也不想這樣,但身不由己啊。”
“龍骨什麼時候才能運出營川啊在營川都呆快三個月了,也不知道閨女思盈怎麼樣了。”賽小仙喃喃道。
“我也想女兒了,可上峰有令,龍骨不運出營川,我們就不能離開,只能再堅持堅持了。”
“也只能如此了。”賽小仙黯然道。
上午十時,營川西海關會議室。
海軍的小野一郎少佐、海軍情報處中村櫻子少佐、西海關小泉朝一關長依次坐在一側,對面坐著的是關東軍濱崎步為少佐、藤野敬二上尉和關東軍營川情報組川口仁和上尉。
遠東司令部的特使上午便到,營川城海軍、關東軍的主要負責人悉數到場。
與海軍泰然自若相比,關東軍的幾位軍官則顯得面色沉重。畢竟給養船被毀,是滿洲國成立以來,最大的軍事事故,雖然關東軍總部在本土力保,但能保到什麼程度,卻不好說。
海軍這邊也不是沒有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