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侍郎金志華,人在何處?”
見了血,楊戈的語氣越發的平和了。
平和得南宮飛鷹毛骨悚然!
他心頭哀嘆,楊戈的態度絕對是他們預料之中……最不想看到的一種!
但凡楊戈還肯坐下來,聽他們說幾句,此事就總還有個緩兒。
他連坐都不肯坐了,千般計較就如鴻毛落流……
“金志華躲在邀月樓,咱給您領路!”
南宮飛鷹認命的撥轉馬頭,轉身領著楊戈朝衚衕外奔去。
楊戈一夾馬腹跟上南宮飛鷹,轟鳴的馬蹄聲再次迸發。
百十騎掠過長街,一幢幢樓宇房屋彷彿行道樹般飛速後退……
片刻後,南宮飛鷹領著楊戈抵達一座三層高的古色古香青樓之外。
此刻青樓大門緊閉,內部漆黑一片,既不見燭光,也不聞人聲,彷彿空無一人。
南宮飛鷹卻篤定的往裡一指,示意人就在裡邊……
楊戈仰頭望著門楣上“邀月樓”的金字招牌,向前一招手。
“進!”
一票繡衣衛翻身下馬,拔刀破門一擁而入。
一陣雞飛狗跳的驚叫高呼聲中,一道驚怒交加的咆哮聲從青樓內傳來:“此乃吳王爺的產業,豈容放……”
南宮飛鷹扯著喉嚨,聲嘶力竭的打斷了裡邊的咆哮聲:“放你孃的狗屁,路亭公儀仗在此,爾等也敢狺狺狂吠?”
“吳王……”
楊戈輕聲唸誦著這個名字,伸手從馬鞍上抽出冷月寶刀連鞘拿在手裡,慢慢翻身下馬,輕輕的一腳落地震碎四扇門面,邁步往裡走去。
南宮飛鷹不敢阻攔,只能跟在他的身後,極力掩飾著內心的焦灼低聲說道:“二爺,吳王就是個胸無大志、只知吃喝玩樂的渾人,您大人有大量,別與他一般計較。”
楊戈忽而止步,扭頭看著身側南宮飛鷹,看著他小心翼翼、唯唯諾諾的模樣,一股難言的酸澀之意湧上心頭:“你……能不能將我那個生死與共的好友南宮飛鷹,還給我?”
迎著他微微泛紅的雙眼,南宮飛鷹張了張口,心頭千頭萬緒,能宣之於口卻無一二言。
楊戈看著他慢慢垂下眼瞼、不敢直視自己的雙眼,失望的低低的嘆息了一聲,回頭繼續青樓內走去。
然而低低的嘆息聲,落入南宮飛鷹的耳邊卻好似驚雷,他整個人就像過了電那樣突然冒出無數雞皮疙瘩,心頭沉積的驚惶與那些蠅營狗苟,就彷彿狂風下的薄霧……
他反手抽了自個兒一個大耳刮子,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以大局為重、從長計議。
冷靜、冷靜、冷靜……
去他媽的冷靜!
“吳王該死!”
他挺直了已經佝僂了太久的胸膛,大步流星的追上前方已經步入黑暗中的楊戈,厲聲喝道:“夥同吏部、戶部、兵部一眾貪官汙吏,在陝西、甘肅等地大肆抬高糧價、囤積糧秣,大發國難財,置民生於不顧、陷萬民於水火……百死難贖其咎!”
他先前也不是想要護住吳王。
他只是恐懼楊戈將這把火燒到宗室身上。
現在……亂就亂吧!
大不了爺們兒重頭來過!
楊戈偏過頭看他,前堂內天光太過黯淡,他看不清南宮飛鷹的臉,只看到了一雙微微泛紅的眸子。
他如釋重負的笑了笑,輕聲說道:“歡迎回來,飛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