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條條河……
他曾被他的釣魚佬好友,硬拉著趟了一遍。
小黃愁眉苦臉的將腦袋搭在她的大腿上,耷拉著一對耳朵,目光一動不動的望著長街的盡頭。
他小時候這裡都還沒有修路,只有一條羊腸小路,那時候這裡漫山遍野都種著青麻,春天的時候還好,那些青麻長得還很矮,風一吹,葉底雪白的一面就翻出來了,彷彿波浪一樣。
他心頭暗自捉摸著,沉重的步履漸漸輕快起來,心頭也不再忐忑了。
也是,怎麼會有人不認得回家的路呢?
出了城後,眼前熟悉的景物反而越來越多了。
左邊那一片略顯陡峭的山坡,是他兒時和村裡的小夥伴們一起放牛放羊的地兒,那座山上到處都是他們全家人的腳印。
他曾無數次透過車窗眺望它們溫柔的身姿。
越過一個小山包後,兩片被一條淺淺的山溝隔開的兩趟山脈出現在了楊戈的眼前。
牧童一聽,拍著胸脯回道:“客人要找誰?我幫你找,這十里八鄉我都熟!”
那時候,他最羨慕的就是放牛的小夥伴,只需要把牛牽到山坡上,就可以扔了繩子安安心心的去底下的小山溝裡玩水摸螃蟹,因為牛不會亂跑,吃飽了就會找個地兒躺下來反芻。
他攪了好一會兒舌頭,才終於說出了一口臨江口音。
方恪見狀,慌忙驅趕馬匹靠上前去,支起一條手臂給他當衣架。
許久,他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拉住還拉長著脖子眺望西南方等待主人的二黑,憂心忡忡的說道:“回城!”
楊戈想了想,點了點頭。
山坳中間有一座坐北朝南的小院子,方才那個光屁股的騎牛孩童正扒著柴門,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
再後來,他們每次回家開車路過這裡,他爹媽都會指著那片山林,問他還記不記得以前放羊的那些日子,開玩笑說那些松樹都長那麼高了,而他還沒有結婚……
楊戈見到他們,愣住了。
“怪不得。”
“走啦!”
‘爺爺、奶奶……二娃回來了!’
近了,越來越近了。
過了十元人民幣,就快到家了!
快了!
楊戈怔了怔,回過神來攪了攪自己的舌頭,張口:“不是…不是……不是,我好久好久沒回家了,家鄉話都不會說了。”
後來,這一片山坡退耕還林,漫山遍野都種上了松樹,放不了牛也放不了羊,沒過幾年就茂盛的進不了人了。
他強笑著沒話找話,試圖岔開自家大人心頭正琢磨的事:“是要換衣裳,分批入城嗎?”
沿著這一片山坡一直走到底,就到家了……
老闆臉上的笑容越發隨和,一邊算賬一邊陪他聊閒:“還是家鄉好吧?”
楊戈點頭:“沒事兒,我等他們……對了,小朋友你貴姓啊?”
方恪使勁兒的唇角,可眼淚還是沒忍住湧出了眼眶。
“你欺負人……”
後邊放羊的那小子見狀,慌忙奮力拽著繩子往前追:“等等我、等等我啊……”
縱然滄海桑田、人非物也非,但他還是輕而易舉的找對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