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伐卻是越聽越心驚、越聽越凌亂:“等等、先等等,你說楊戈壓下了揚州諸多胥吏的聯手施壓?他是怎麼壓下的?”
他沒問那些底層胥吏是如何聯手施壓,是因為他以前辦案,也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這也大多數時候,欽差出京辦案,最常遇到的難題:‘不拿人案子沒法兒辦,拿了人地方政務停擺’。
讓京城重新派遣官吏接替下獄的官吏,維持地方政務?
且不說,在別人的地頭,要將一個案子辦成鐵案,前前後後沒個三兩月辦不成。
單單是讓京城重新派遣新的地方大員赴任,沒有個三兩月就走不完流程。
都說蛇無頭不行,哪裡的地方官府經得住一年半載沒有堂官坐鎮?
真要那麼不管不顧的折騰,只怕案子還沒查明白,查案的人就先被送上斷頭臺了……
所以欽差出京遇到窩案,要麼謀定而後動,等最終的處理意見到手後,再拿人結案一錘子搞定,案子都結了,底下的胥吏自然也就不鬧了。
要麼只誅首惡、從者不究,殺一批、打一批、拉一批,也能穩定地方政務。
可楊戈那廝,既沒結案、也沒放水,他是怎麼壓下底層胥吏的聯手施壓的?
方恪本不想細說楊戈是如何壓下揚州諸多胥吏的聯手施壓,可眼見含糊不過此事,只好老老實實的答道:“回大人,楊大人將那些已經捉拿下獄的堂官兒全提了出來,讓他們穿著囚衣、戴著枷鎖,繼續處理政務……”
“啪!”
沈伐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心頭反反覆覆迴盪著兩個字兒:‘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只此一件事,就足夠御史臺那票吃飽了撐的御史,把他們繡衣衛上上下下拎出來鞭屍三百遍!
讓犯官戴枷辦公?
那條死蛇怎麼敢啊!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心喪若死的沈伐低低的碎碎念:“人家癱得好好的,為啥非要他扶起來糊牆呢?這回好了吧,咱們以後都得糊牆上了……”
他以前覺得自己哪吒託生。
生來就是要翻江倒海的。
此時此刻他才突然發現。
自己這點作為……算個屁!
瞅瞅人家楊戈!
不聲不響的就一棒大鬧了天宮!
只此一件事,無論成敗,楊戈都必將青史留名!
方恪真不想多嘴,可瞅著老東家彷彿得了癔症般的失魂落魄模樣,只能硬著頭皮小心寬慰道:“大人莫要太焦急,實話說,卑職當初也覺得楊大人的做法……有欠妥當,但結果還真不錯,那幫犯官見了血,比捱了爹孃毒打的頑童都老實,處理起政務的效率那叫一個高,一天干的事兒能頂他們平日裡十天半個月!”
“呵呵!”
沈伐乾乾巴巴的笑了一聲,整個人後仰,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癱在了太師椅上。
事到如今,他反倒不操心了。
反正,操也操不過來……
他有氣無力的問道:“那廝與明教、連環塢,又是如何勾搭上的?”
方恪老老實實的回道:“回大人,卑職一直追隨在楊大人左右,未曾發現過楊大人與明教和連環塢有過多來往,楊天勝是在我等動手拿人的當天冒出來的,許是被楊大人在汴河上與連環塢動手的訊息引來,至於連環塢,楊大人那日與連環塢老六馬季長打了一場之後,雙方就都挺佩服對方的……”
“沒看出來啊!”
沈伐拍手叫絕:“那條死蛇成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死樣,沒曾想竟比青樓的頭牌兒還長袖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