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七年一月,奎州。
三騎健馬奔入商街,三個騎士身著皮甲藍衣一身征塵,到了商街起始段勒住戰馬翻身躍下,為首一箇中等身材的騎士拍了一會滿身塵土,隨後將戰馬拴在鹽店門前的繫馬樁上。
“六子,你倆去喝一杯,我買些鹽隨後就到,記得點一盤花生米,半年沒吃過了,特別想。”
“得嘞,將軍要喝什麼酒,她家花樣多,我到現在也沒弄清楚到底有多少種。”
“還是喝馬奶酒吧,那些五顏六色的喝著不痛快。”
六子答應一聲牽著馬向東進入商街深處,這條街長約二里,兩排土房夾一條土路,臨街各種商家五十餘戶,中間位置南側有一家牆外立著大木杆,綁著一條橫木,掛著幡,寫著個斗大的“酒”字。
進入大院有四排繫馬樁,兩個人拴好馬進入土屋:“周嫂,添些上好牧草,加十斤芸豆,要是有雞蛋,一匹喂兩個。”
“有,上一次放的兩百隻雞有十多隻開始下蛋,現在啊,隔三差五還能給人炒上一盤。”說話的周嫂三十多歲的樣子,身材較矮但很結實,臉上有一片燒灼的疤痕十分猙獰。
“戰馬都不夠吃還給人吃,你真捨得。”說話的是六子同伴。
“只有你們才給馬餵雞蛋,這方圓幾百裡只有你們仨,我都給你們留好了,給人吃的都是孵不出小雞的散黃蛋。”
“這樣啊,是我錯了。”
“小黑識得多少字了?越來越有禮貌,以後準有出息。”
“嗯~”小黑撓了撓腦袋:“我數不清,反正可以給我媽寫信了。”
“以後多學學術數,數不過來可不行。”
“哪能跟您比,你還有姓,我連姓都沒有。”
周嫂轉出櫃檯,拿了塊布擦乾淨一張桌子:“別站著了,快坐,要說這姓啊,也容易,前些天調查署和民策署不是來人了嗎?你們提提,提的人多了自然會立法。”
“提了兩年了,一直通不過,識字的人還是少,都不知道要個姓有啥用。”
看著小黑有點沮喪的可愛模樣,周嫂樂了:“你知道要個姓有啥用?”
“上次將軍說人有了姓可以編族譜,能讓後人知道自己祖宗是誰,如果祖上出過大人物,後人做人都自信些,我可是知道自信有多重要。”
周嫂沉默了,抬頭望向東方。
“周嫂,小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別理他!”
“六子,我在想爺爺啊,我周家是大族,分支多人口多,我那爺爺恐怕都不知道有我這麼個人,可我小時候見過他,他還抱過我。”
“你爺爺什麼時候去世的?我都沒見過爺爺。”
“我爺爺還活著呢!”
六子一驚一乍的說:“啊?那得多少歲了,活成神仙了!”
“六十五,不算太老。”
“很少有人能活過六十,你這麼多年沒見過他,怎麼不去看看。”
“逃難到曾州的時候想去看,可沒力氣走路,聽說他在雲州,太遠了,後來想回家鄉,思鄉心切就不想去看了,四個月搭船坐車還要走兩千多里能回來已經不容易,哪會再走回去。”
小黑說:“你告訴我他在哪,我給你帶封信,總得讓他知道還有你在想他。”
“算了,他是為天下人做大事,我何必給他添牽掛,你說的族譜倒是好主意,以前只聽說族裡有可我沒見過,回頭告訴我怎麼修,我也修一個。”
“過一會將軍來了你問他,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上次教過,我記的不全。”
“呦,光顧著說話,你們吃點什麼,我讓家裡的給你們做。”
沒一會,廚房端上來乾糧酒菜,周嫂的丈夫出來時儘管頭臉都包著,卻能看見耳朵少了半隻,額頭上都是燒灼的疤痕。
沒一會,將軍走進屋內,照常吩咐周嫂照顧戰馬,店裡一共四個人,專有一人做這些雜事,這人只在手背上看得見一些疤痕,不一會進來對將軍說:“鐵掌該換了!”
六子連忙介面:“吃完我去換,揹包裡還有一對。”
將軍嗯了一聲,喝了一杯酒問周嫂:“大周老師呢?讓他來陪我喝一杯。”
“兄弟相稱就夠了,叫什麼老師?”周嫂說完去廚房叫丈夫出來。
屋裡只有三夥人在吃飯,另兩桌已經吃的差不多,不會再讓廚房加菜,大周走過來坐在將軍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