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妃一頓,即刻起身退到了皇帝身後,看著淳于垣逆光行來,玉雕一般的面上滿是恭敬:“臣弟見過皇兄、齊妃娘娘。”
半晌,皇帝像是如夢初醒一般,抬手道:“你來了,快起來吧。”
“是。”
目光在他面上逡巡一週,沒有找出什麼端倪,皇帝沒有作聲,卻見他緩步上前,將一本冊子遞了過去:“皇兄,這是這一月內務的流水,請您過目。”
皇帝信手翻閱,齊妃垂著頭,不時打量著眼前之人,殺伐決斷,驚才豔絕的先皇九子,窩在後宮裡做這些雜碎事,竟沒有半分委屈?
說出來誰信呢?只怕是皇帝也不會相信。
果然,皇帝爽朗地一笑,隨後稱讚道:“賬目清晰,果然不愧是九弟,既如此,皇后去世多年,後宮女眷們的用度無人管轄,也一併交給你吧。”
這話一出口,齊妃都驚駭不已,讓昭王做這等事,無異於羞辱!
可淳于垣像是沒有體會到其中深意一般,垂頭行禮道:“臣弟領命。”
皇帝點了點頭:“退下吧。”
“是。”
看著那清俊的身影漸漸消失,齊妃這才鬆了口氣,卻聽皇帝幽幽開口:“愛妃,依你看,昭王可有不臣之心?”
齊妃斟酌著道:“臣妾看昭王百依百順,自然是臣服於陛下的。”
“呵!”
他輕笑一聲,眸色卻越發深沉:“正是因為他百依百順,這等要求也應下,朕才不信他,他的傲氣不會輕易消失,除非是臥、薪、嘗、膽。”
齊妃眼皮一跳,正待說些什麼,卻見皇帝若無其事地拿起了公文,繼續批閱:“至於景兒的事……”
“臣妾會勸他好好思過,陛下放心。”
“放他出來吧。”
她愣住了,有些茫然:“陛下,您說的是真的?”
皇帝頭也不抬:“叫他穩重些,長些記性。”
“是,臣妾謹記。”
齊妃木然地接著研墨,好事降臨,她卻不知為何,心中仍舊慌亂不已,目光觸及書案上的賬冊,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皇帝此刻正用硃筆批註,端正地書上了一行字。
“此消彼長,是為制衡。”
離御書房百米外的宮殿門前,淳于垣負手而立,看著破敗的殿門,同樣說出了這八個字。
沈寬蹙眉道:“王爺,您這是何意?”
風吹起他的衣袖,半生榮辱、富貴皆從袖底流過,到頭來只剩冷硬的算計:“三日之內,淳于景定會被放出來。”
“這……咱們該如何應對?”
他垂眸,眼睫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那雙墨色的瞳孔,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單打獨鬥,不如與人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