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源達啊,之前俺們問,人家說吃藥也行,我吃藥,我大把大把吃藥,這回指定配合!
你聽我的吧,好孩子,娘心領了,我自個兒的情況你們能比我清楚哇?別禍害錢了,你那做點兒買賣掙點兒錢不容易,再說了,哎呀媽呀,這哪是救命錢,這是要我命!”
蘇長生使勁一拍苗翠花大腿:“別吵吵,源達開車呢。”
老爺子其實此刻心裡也有些含糊,不算手術費住院費,光兩個支架就十五萬,還得想招進口啥的,說是現在整個國家都流行的新技術,都新成那樣了?手術費得多少,他又不傻,剛才在那辦公室裡聽的差點兒沒昏倒。
可是,老伴兒不清楚的是,人大夫說了,是主幹病變血管狹窄大於百分之多少了,堵塞要是嚴重不治療,不定哪天就、就猝死了,唉!
蘇玉芹側頭看江源達,重複一遍:“七萬幾啊?”、
“管幾呢,能治好就行唄。”
江源達說著話調頭,到底還是有些懵登,心理沒有表現上那麼冷靜,你瞅瞅都開差道了。
完了,這是江男此刻的心裡的感嘆詞,因為她爸那話一落,她媽又哭了。
蘇玉芹趕緊用左手捂住半邊臉,扭頭看窗外。
江源達笑臉陪著,有點兒逗有點兒哄的意思道:“咋的?玉芹,心疼啦?爹,娘,你們瞅瞅這摳閨女,是不是不如我?前兩天還跟我買房子買房子的磨嘰,這到真章該花了吧,又掉眼淚。”
江源達不提那房子還好,一提蘇玉芹哭的更厲害,但是卻不好意思哭出聲,很慌亂也不知是衝誰解釋:“不是,不是因為那個,我沒捨不得。”
車裡,姥姥還在磨嘰不治,姥爺也很憂愁錢咋整,一看那狀態,很明顯在這關鍵時刻得指望姑爺,有點兒底氣不足。
媽媽仍在吸鼻子,但是卻加入接著勸的佇列。
至於爸爸呢,能感受出來,他想活絡氣氛,讓大家放鬆,最好全部能跟他想的一樣,那是小手術,還提議今晚就去飯店吃飯,家裡真不差錢兒,有病就治,還能去首都溜達溜達,沒毛病。
以上種種,江男只過了過耳朵,卻沒心思再認真聽了。
這回輪到她看向車外,心裡也有了在醫院問自己的那個答案。
能給媽媽改變的跟她似的不?答案:不能。
因為他爸,就算婚外情搞的滿天飛,那也是個遇大事就雄赳赳氣昂昂頂起的,甚至到了她媽不需要表態的程度,人家就眼淚一掉,嘴一癟,問一句咋整啊?她爸馬上衝上前,啥都給你安排明白。
而她呢,她的生活經驗是什麼呢?
她和林迪那陣兒,要換三室一廳兩衛的房子,林迪找她談話說:他不同意,理由是壓力太大了。
如果她執意要買呢,他能做的就是認真工作,還因為工作性質擺在這,所以不可能有其他收入。至於工資,都給你,零花錢緊縮也可以,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要非換房子不攔你。
她江男一聽,那她上吧,以至於除了正常工作,還得十八般武藝登場。
為了多賺錢,去各個大學主持什麼歌友見面會、大學生歌唱比賽。
為了裝修能裝到讓自己心裡滿意的程度,她結算完裝修費後,在手裡最空時,去給企業年會站臺客串,甚至給自己節目拉廣告,也找的是心照不宣能給提成的減肥藥。
她硬生生支撐起大部分的房款,忙到腳打後腦勺,往往在深夜的停車場,只有她一個人的高跟鞋聲。
林迪不好嗎?江男問自己。
好,從不亂搞男女關係,手機隨便扔那,跟哪個女同事都保持好距離,時不時談個吉他,玩個攝影,跑個馬拉松,當個文藝男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