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夫覺得自己太瞭解老丈人了,或者說,在他眼中,他覺得那一代人都有點兒官迷。
他自認為在縣裡鄉里鎮上,在老一輩兒的農民眼中,凡是有個正經工作、再當點兒小官的,手裡有點兒權利的,就是比做買賣的強百套,甭管那買賣人能掙多少錢。
所以他送走了警車,上樓、進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爹啊,廳長的兒子給您老找的車啊?”
“啥廳長?”江老爺子疑惑地端著茶杯。
他就知道那孩子姓劉,後面那個字老想不起來,一路上,和那倆警察說話又不能劉什麼劉什麼的稱呼吧,索性叫人孩子流流,叫錯也那麼著吧。
“誰?”這是江源芳。
江源景也擰眉問道:“爹,不是我哥的朋友找的車?”
江老爺子一聽這話,瞪眼看向老兒子,心裡來氣,他都不用問,指定是孫女打電話沒等說啥呢,老兒子這個當叔叔啪的一下又掛電話。
擺譜,這段日子一直就這樣。
但凡男男來電話,就算孩子低頭了,客套兩句老叔你幹啥呢,最近忙不忙,身體咋樣,源景也這態度,不等話說完就喊他接電話,多一句都不帶問問男男的。
你說你大哥不在家,你親侄女,就那一個,你都不問問?
老爺子生氣也生氣這個,這才去看孫女不告訴江源景,抬腿就走,因為他知道問了也白問,不帶同意的。
想到這,江老爺子抿口茶水,氣哼哼道:“我不知道啥廳不廳長的,就知道都是男男的小同學,我們一塊吃飯來著,那些半大孩子給我過生日,能看出教養不錯,吃完了就給我找的車,事先都不知道。”
又想了想,問女婿:“咋啦?你咋知道的?”
姑夫衝樓下方向甩了下頭:
“人那倆警察說的啊,廳長的兒子給您找的車,省裡公安廳的,爹,你是不是不知道廳長官多大啊?”
說到這,兩手一背,姑夫先一派官樣,才繼續道:
“這麼說吧,廳長比局長大,上面一個局長下來,都不用去咱縣裡,就是下面這些各市得到信兒,都得提前一頓安排歡迎啥的,您老懂了沒?”
老爺子還沒等說懂不懂呢,聽的一愣一愣的江源芳,她瞪大眼,趕緊搶話打聽:
“爹,就那廳長家的孩子,跟咱男男現在成同學了?就是我哥給男男新辦的那個學校唄?擱那一個學校認識的?那吃飯的時候,還有誰家孩子在那讀書啊?我是說有能耐的,您知道不?”
隨後,江源芳也不等江老爺子回答啊,她又一拍巴掌:
“哎呀媽呀,那傢伙,我侄女現在行啊,吭哧癟肚的小樣兒,現在還能認識上有本事的啦?您啊,臨了臨了,還能借上她的光,我真是沒想到!
就怨你,源景,說話不說利索,我也以為是咱哥給找的車呢,你說那倆警察聽著我那大嗓門跟鄰居嘮嗑,能不能笑話咱啊?”
這話徹底氣翻江老頭,他今天過生日,啥叫臨了臨了借孫女光啊?
他氣哼哼站起身:“我進屋了,你們嘮吧。”
“別啊爹。”該咋是咋,當女兒的江源芳是真的實心實意要給老爹過生日:“我這菜都準備好了,一炒就好,您等會兒,我們還沒給你過生日吶。”
老頭很倔:“我吃飽了!”
姑父拽了下姑姑袖子,使了個眼神,意思是等會兒飯好了再叫爹。
此時,嬸嬸李文慧也在偷摸拽江源景的袖子,小聲說道:“你進屋問問爹,是不是給江男又扔錢了?這回又扔多少啊?”
“滾邊倆去,要問你問,花你的了?去,跟姐做飯,我去接浩浩。”
李文慧立刻不敢吱聲了,只是在廚房裡幹活時,臉子拉的跟長白山似的,引得江源芳這個大姑姐直甩大白眼。
江源芳挑歪理啊:咋的?不願意給我爹擺十個盤子八個碗啊?嫌麻煩唄?
其實這些年,江源芳這個江家姑奶奶,要說跟嫂子關係近還是跟弟妹關係好,相比對著,還是和蘇玉芹關係不錯。
除了這次給蘇家用那麼多錢,引起她極度不滿。
為啥這麼說呢,因為蘇玉芹那個當大嫂的,大方、事少、進屋就幹活,憨厚,嘮嗑也從不扯東家長西家短,最關鍵的,條件好啊,對她這個小姑子還算大方。
等到了弟妹李文慧這,江源芳頂瞧不上李文慧愛嚼舌頭,還摳摳搜搜算算記記的,弟弟掙多少錢,弟妹也是一副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