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親孃,馬上要往心臟上動刀子了,蘇玉福難受啊,他是想起一場哭一場。
苗翠花在臨上車前,特意在家門口多站兩分鐘,她想跟老大姐們說話,主要是想聽聽那些鄰里鄰居多誇誇女兒女婿。
他們這正嘮的熱乎呢,很突兀的歌聲嚇了大傢伙一跳,引得大傢伙立刻全部靜音: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
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沒有一個家;
冬天的風啊夾著雪花,把我的淚吹下……”
一把年紀的蘇長生被氣的臉色乍紅乍白,他指蘇玉福的手指都是哆嗦的:“別唱了!”
“走啊走啊走啊走,走過了多少年華,春天的小草正在發芽,親愛的媽媽……”
該咋是咋,蘇玉福那嗓音好啊,腰板筆直,在這衚衕裡大聲唱且極其富有感情地看苗翠花,再配上滿臉的淚,其實效果還不錯。
但是蘇長生忍不了了,蘇老漢只覺得丟人,真丟人啊!
他也顧不上人多人少了,過去就要踢兒子,結果他兒子又一臉淚地看他改唱道:“我的老父親,我最疼愛的人,這輩子做你的兒女,我沒有做夠,央求您呀下輩子還做我的父親。”
江源達腦門冒汗,一把扯住蘇長生打圓場,總不能讓大夥瞧了唱歌的熱鬧,再讓大家圍觀三十多歲小舅子挨踢吧:
“爹,爹,你聽我的,別搭理他,走,咱走了就好了,娘,快上車,他是捨不得你們,這不做手術嘛,別和他一樣的。”
江源達關車門還在和車外的幾個老頭解釋,但具體解釋的是啥,他自個兒都不太清楚:
“我家玉福太擔心,這傢伙,還給整激動了,當兒女的惦記很正常,是不是叔?”然後就手忙腳亂抓緊啟動車。
苗翠花坐在後座拍巴掌大罵:“不知道的,以為我要去大首都送死去呢,好好的,都誇小芹嫁的好呢,他突然整這景。”
蘇老頭趕緊給老伴兒順心口窩,他也被氣的不輕:
“老婆子,別跟他一樣的,咱還得坐好幾十個小時的火車呢,你看我這不是去做手術的,他都央求我下輩子還得給他當爹呢。”
苗翠花又改拍蘇長生大腿:
“就怨你,我要是當初不衝想給你生兒子,我能生這麼個敗類玩應嘛。
徐婆子啊,她做大損,非得讓我喝什麼生子湯,一股子爐灰味兒,瞎喝又喝湯藥,哪知道已經懷上這麼個玩應了。”
好脾氣的蘇玉芹趕緊回頭勸:“娘,都哪年的事兒啦,徐大娘都沒了,七年穀八年糠的,連我家男男都說她舅挺好的,我弟弟多聽話啊,那不是激動大勁兒了嘛,那才說明……”
“說明啥?說明虎!他可不就剩聽話這一條了,不對,你弟弟啊,他還高興就笑,不高興告訴你,難受就哭,他倒是活的挺樂呵,你看看把我和你爹磋磨的!”
說到這,苗翠花邊捂臉哭,邊從指縫裡觀察開車的姑爺:“你瞅瞅,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都跟著丟人。”
江源達得把車開到佳市,再將車寄存在朋友家,然後他們才能去火車站,連續開了大半天車也挺累的,聞言看了眼車視鏡還得陪笑臉道:“娘,掙那面子沒意思,都是鎮上的老鄰居了,啊?”
苗翠花這才放心,姑爺沒嫌棄丟臉就行。
“呦,天宇?”蘇玉芹指著遠處。
然後蘇天宇又開始一臉淚囑咐苗翠花,奶奶你可得好好的,又衝江源達一口一句謝謝你姑夫,這回苗老太太和蘇老爺子,心裡只剩下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