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達徹底酒醒了。他覺得自己此刻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看著陌生的女兒,他問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是我念小學時,你教的。”
“好,好,好啊。”
江源達一連三個好,還不停地點頭。表情上更像是在嘲諷自己冷笑,食指又指向江男手上的那一沓子合同:
“那這個呢,這個也是我教的?來,來告訴告訴你爹我,你是咋想的。”
說完,他如賭氣般一屁股坐在花壇上,那臺上冰涼冰涼的,還有存雪在。
可江源達卻覺得,這世間再涼也涼不過他的心了,心如冰窖。
江男整個人看起來很淡然。她目視前方,答非所問道:
“我有一個想了很久很久的問題。因為你從沒教過我,所以我很苦惱,也很糾結。”說到這,她才看向她爸:
“將來,如果我的男朋友或者丈夫,揹著我跟別人在一起了,你能告訴我該怎麼辦嗎?”
江源達瞬間低頭看向一邊,他打算迴避這個問題。
但江男卻抿了抿唇角,忽然激動地叫道:“爸!我想聽你的答案。”
好一會兒,過了十分鐘之久,就在江男認為他不會回答時,作為父親的江源達開口了。
他用很平靜的語氣,用自己難以啟齒的羞恥事兒,算作給女兒全部的愛,給了答案:
“如果是男朋友,就讓他滾蛋。
如果是丈夫,你就先管好錢,再去找他談。
這世道生活難,女孩子更難。離開誰能行,唯獨沒錢轉不開。
你要記住,一個女孩兒,無論到啥時候,都要錢財上面有保障,然後再和人談感情。
因為男人要是變心了,他要是一旦不跟你談感情了,他也就基本不會跟你談財產了。”
江源達說完就站起身,走到江男近前,接過合同:“我考慮考慮,行吧?”然後極快地轉身離開,不想讓江男發現他早就淚溼眼底了。
無須問了。
與其說,女兒是在管他要答案,不如說是在給他答案。
發現了,不聲不響地跟蹤、偷拍、攤牌,跟他談判。
這一系列的行為就像他告訴女兒的那樣,趁著還有情在,趕緊談財產。
這是在給她媽要保障,這是隻要媽不要爸了。
家裡那點兒錢,如果寫他名、寫蘇玉芹名,要是真分開離婚了,他就算再有錯吧,也能分點兒,因為那叫夫妻共同財產。
而他養的好丫頭啊,他用雙手托起來的孩子啊,估計是發現後就開始研究,估計撓破頭在天天琢磨:
不甘心,不能讓爸爸得一分一毛。那怎麼才能讓爸爸淨身出戶的徹底呢?
然後那孩子就想到了這個妙招,都寫上大名江男。這樣離婚了,她跟誰,不言而喻。財產也就全成了蘇玉芹的。
看看他閨女,一步步算計的,是不是挺出息?挺能耐?十六歲,好一個十六歲。
江源達拿鑰匙開車門。
江男在他身後喊道:“兩天,我只給你兩天時間。兩天後,咱倆要麼房產局見,要麼告訴我媽咱仨面對面談。如果這兩天你有轉移財產的跡象……”
江源達沒有等江男說完就坐進了車裡。他聽不下去也受不住了,踩死了油門一溜煙的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