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閃爍著一束光。
光源穩定,沒有油燈被風吹拂時的搖擺不定。
露白的天色透過內室的窗戶,揮灑在內室的地板上。
磨子躺在地板上,嘴角流出的口水淌滿了他的衣衫,面容可怖,眼眸緊閉,偶爾顫抖時,面色閃過的表情亦是痛苦萬分。
磨子的過去,在修羅殿對荒族持續十多年的調查報告中,並不存在。
沒有足夠的資訊,白采薇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的痛苦,她能感受到的只是那種似乎被背叛的苦楚。
磨子鬧了一夜,折騰了一夜。
這一夜原以為很恐怖,他會折磨著自己和林蕭。
然而磨子除了灌了林蕭一肚子的藥汁兒,用手肘將自己狠狠地擊打在牆壁上,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他似乎是自己和自己較勁兒。
較勁兒到最後,被醒來後有些怔怔發愣的林蕭一個手刀擊倒在地。
白采薇隨後從草藥裡翻出幾顆能夠安神定心的藥,用內室裡的杵搗出藥汁兒,餵給磨子。
白采薇抱著膝蓋靠著牆壁,面色蒼白,靜靜地看著天色從昏暗逐漸明亮。
看不見的花小落如同無根的浮萍,在她的身側飄來蕩去。
“別鬧。”白采薇皺了皺眉,輕聲道。
“你在想什麼?”林蕭闔上內室的門,彷彿背脊上的脊骨忽然被誰抽走一般,軟綿綿地癱倒在地面上,面色蒼白如紙,聲音疲憊,望著坐在天光中的白采薇問道。
她柔弱地像一隻孤苦無依的小鹿,坐在天光內,浮現著淡淡的惆悵。
白采薇想地有些入神,以至於根本沒有聽到內室的門開啟又關上,以及林蕭的話。
投影契約從歸屬上分類,依舊屬於薩滿術。
只是這種薩滿術,已經消匿於過往的歲月,即便是薩都這樣以研究各個世代歷史指令碼為興趣的人,都沒有看出它的真實歸屬。
這屬於天滿術。薩滿術分為兩個階層,第一階層便是一般薩滿修習的薩滿術,護能定神治療,攻能毒化隔絕。
第二階層便屬於天滿術。
天滿術的存在只有到達薩滿祭祀廳薩滿序列時,才有資格知曉。
便是大薩滿薩拉丁的教子,薩都的學生,靜靈堂首席——拜倫,對於天滿術都是毫不知情。
故而,當那次銀色喇叭出現在林蕭胸口時,杜科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天滿術。
只是天滿術的修習比薩滿術還要艱難,這一代包括薩都在內的十個薩滿,只有被稱為“不教子”帕裡克得以初窺門徑,其餘的一個都未曾踏出那個關口。
當然,大薩滿薩拉丁不在此列。
天滿術的使用對於剛剛甦醒,尚未有足夠時間消化腦海中資訊的林蕭而言,是件幾乎難以維持的超負荷負擔。
以至於林蕭此時只能癱軟在地面上,能夠開口向白采薇說句話,已經消耗了他不多的力氣,白采薇沒能聽到,他只得無奈地笑了笑,閉上眼睛有些陌生地進行小迴圈的內息調控。
小迴圈重新被建立。
五大封印依舊需要他自己一個一個的去解開。
那個鳥狀物意識表象只承諾將五大封印還給他,但未曾許諾幫他全部解開。
他透過自己潛意識對牛犀的驅使,從牛犀那邊也瞭解到一些五大封印的情況,故而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體承受能力和識海中三番四次被攪和地爛水潭似的狀況,如果一次性將五大封印全數解開,最後的結果只能如鳥狀物意識表象所言:
“被五大封印反封印。”
林蕭將自己的意識沉入識海,識海安靜如夜。
銀色峭壁上鳥狀物意識表象縮著翅膀,靜靜地蜷坐在洞口。
銀色喇叭洞內原先與牛犀一起的那隻大章魚,伸展著自己的觸鬚,像一張網一樣守在洞口。
五大封印的其餘幾個封印,已經回到了各自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