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宇小心翼翼的說道:“說是用午飯時,剛食就吐,掌事何公公以奢侈浪費有損國之根本為由,罰她……不得用晚飯……”
多鐸撫額,他怎麼沒想起這小尼姑本就吃不習慣葷菜,而他又頓頓搞什麼素宴把她的胃口養刁了,她自然是一吃肉便吐了……
“貝勒爺放寬心,宮裡伺候六福晉的下人都一一打點好了,雖然受罰,但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放寬心?也對,好像就這樣就一天了,小尼姑皮粗肉厚,也不至於熬不過去……
第二天,說是走路全無半點步步生蓮的姿態,被人用柳條狠狠地抽了小腿,《女誡》只背了一小半就沒了下文,至於茶道更是雲裡霧裡般,各種茶葉傻傻分不清楚…….
多鐸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淡淡然的,可是典宇還是從那深抿的嘴角看出了自己主子心裡的糾結,小心翼翼的說:“貝勒爺,就只剩一天了。”
是啊,就只剩一天。
等到這漫長的第三天終於過去後,多鐸迫不及待地一早入了宮,早朝後在書房見了大汗皇太極,臉不紅心不跳地厚顏請旨。
大清朝的大汗清太宗皇太極臉色不虞地放下手中書冊,說:“多鐸,你好歹是本汗的弟弟,怎能如此罔顧朝廷法令,把來歷不明,全無家世背景甚至連禮部的要求都達不到的人晉作十五貝勒府主母?簡直就是胡來!”
多鐸說道:“臣弟自知荒唐,可是情之所鐘不能自已,更何況凡是內命婦人,只要能在禮部中接受訓誡三日,即可視為透過,臣弟斗膽,請大汗成全。”
皇太極站起來走到多鐸面前,說:“聽說她出自佛門?”
“是。”
“聽說是你逼迫她還俗為妾?”
“是。
“多鐸,你可知你胡作非為太甚!”皇太極的聲音威嚴中帶著一絲薄怒。
“臣弟知道,因此,斷不會虧她欠她。”
“你名義上是我的弟弟,你就不想想你娶了這樣一個女子為妻會招來多少口舌白眼,讓愛新覺羅氏蒙羞?她已經是你的妾,你如何寵愛都不過分,可是為何一定要把她晉為正妻?選一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十五貝勒府主母,既不妨礙你與她,也不影響十五貝勒府的聲譽,何樂而不為?”
“世間繁華都不在她的眼中,除了一個正妻的名分,臣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可以給她。”多鐸苦笑,說:“大汗明鑑,多鐸本就是盛京登圖浪子一個,聲名早就不堪,也不在乎多這一樁半件,還請大汗體察臣弟,不吝成全。”
皇太極坐回椅子上,說:“你既要一意孤行,我也不阻撓你。但是你要記住,你好歹是我的弟弟,不要鬧了什麼笑話讓朝廷和宗族蒙羞。小阿哥的百日宴結束後,我會頒旨,你先回去吧。”
多鐸走出書房,只覺得自己的腳步,不,就連身子都是輕的。
那種壓在心頭的負擔消失無蹤,他帶著典宇到禮部去接人,到了禮部時,太監總管德三迎上來見過多鐸。
多鐸也不跟他假意寒暄,直接就問道:“德公公,三日已過,本貝勒的人何在?”
德三一臉驚訝,說:“十五爺不是說笑吧,適才孫菲菲小姐派馬車來迎,說是要把人迎入宮去與十五爺會面,怎麼十五爺沒見到人嗎?奴才不放心,還讓何公公隨行,現在仍未回禮部。”
多鐸臉色凝重地轉身就走,心頭忽然掠過一絲不安,帶著典宇他著急地往清風殿而去,小阿哥的百日宴就在那裡舉行。
宮裡很大,禮部本在北面,清風殿偏偏在最南。一路上見到不少貴族和官門子弟,匆匆點頭打過招呼。
多鐸一臉不耐煩,那些人倒也會看臉色,不敢煩擾於他。
忽然迎面走來一紫衣女子,喊了他一聲:“多鐸,你見到續睿了嗎?”
定神一看,原來是德婉,一身紫色宮裝,模樣打扮要比那日端莊得多了。
多鐸搖頭說:“我也是剛入宮,沒見到續睿,恐怕他在清風殿那邊。”
德婉神色黯淡,輕聲道:“我跟他約好在烽火塔下見,有話要跟他說,可是等了半日,都沒見他來。”
烽火塔,清風殿靠著內河一側的用來瞭望風景的十二層塔,雖說十二層,樓梯可上的只有四層,剩下的要靠攀爬才能到頂。
多鐸匆匆說了聲抱歉便要走,袖子忽然被德婉拉住,德婉說:“多鐸,續睿他……我有話跟你說……”
“我還有事,阿婉,遲些再說。”多鐸含糊地應了一句,德婉還想說什麼,典宇攔住德婉,多鐸頭也不回地大步朝不遠處的清風殿走去。
清風殿多的是奇花異草,小池曲徑,太監們正忙碌地在佈置殿內的桌椅擺設,而宮娥手捧時令鮮花果品有條不紊地魚貫而入,為首的太監總管笑吟吟地上前說早來的賓客都在後殿花園那裡賞花品茶。
典宇會意地去了一趟,回來說仍沒看見有人,連孫菲菲小姐也沒有見到。
多鐸想了想,想起清風殿有一處偏殿,走過一道小竹橋便是一大片荷池,那裡有幾處歇腳的亭子,不知道她是否被帶到那裡了。
剛一出殿門,便聽到遠處有驚呼聲,是女子的驚聲尖叫,似乎是在喊救命。
聲音正是從偏殿外荷池方向傳來的。
多鐸心下一緊,趕到荷池前的涼亭時,發現已經有侍衛十數人候在那裡,宮娥太監簇擁著宸妃海蘭珠,而地上跪著一人,身上那身翠綠輕紗裙多鐸怎會不認得?
旁邊一滿身泥淖鬢髮凌亂的華衣女子正在別人的攙扶下歇斯底里地指著靜怡聲淚俱下地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