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幸好自己身上不知什麼時候穿上了裡衣,繩結系得整整齊齊的,不至於那麼羞人......
起身洗漱後,丫鬟慧娜前來伺候,阿濟格早讓人準備好熱湯給她沐浴,身上的痠痛才得以舒緩一些。
她問慧娜:“十二爺呢?上朝去了嗎?”
“十二爺讓小婢轉告側福晉,說人已經找到了,就在水月庵,側福晉若是身子不適就放心把事情交給他處理,他會把靜怡姑娘帶回來的。”
雲韻帶著慧娜乘馬車趕到水月庵的山腳才發現,阿濟格撥調的西營士兵已經封鎖了上山的路。
趕車的是阿濟格的近侍韓旰,他出示令牌後才得以放行上山。
抵達後,雲韻下了車往後院的禪院走去,竹影婆娑,院落中的青石桌上茶煙正濃,她一眼就認出穿著銀色蟒袍器宇軒昂坐在左邊石凳上的人正是阿濟格。
桌上除了放著一個紅泥小火爐外,還擺著一盤棋,阿濟格對面那人一隻白皙瘦削的手舉棋不定,指尖的白棋映著膚色,乍一看竟然都是同樣的蒼白。
只聽得阿濟格輕笑道:“怎麼,怕輸嗎?你的棋藝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差,以前在太學,就沒見你怎麼贏過。”
多鐸咳了兩聲,不耐煩地隨意一放,“我棋藝差,可是棋品好,不像某人,贏了總是愛擺威風。不過我記得,總贏棋的那個人身後都是冷冷清清的。”
一說到這個阿濟格就來氣,但臉上還是一派平靜,“太學裡的人都喜歡同情弱者而已。”
實情卻是,多鐸下棋時不論是苦思冥想的模樣,還是捻子不語的姿態,都不分男女地迷倒了一大片,下棋總有輸贏,但是輸的像多鐸這般好看的,還真是舉世無雙。
“所以,你贏了,卻也輸了。”多鐸下了判斷,一矢中的,阿濟格的臉色沉了沉,道:“輸也好贏也好,上次的賞春宴到現在,敘舊也敘了兩回了,人呢?”
多鐸眼簾動都沒動,只是很敬業地盯著棋盤,說:“剛才不是說了嗎?她還在睡。”
阿濟格一推棋盤,棋子亂成一團,冷冷道:“多鐸,別玩花樣,把人交出來。”
“憑什麼?”多鐸抬起頭看著他,桃花眼中蒙著一層薄冰,說:“她是我十五貝勒府的六福晉,十二哥可以去查龍江城縣的戶籍,看看我府上是不是有她的名字?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府上的鬼,難道說十二貝勒爺權勢滔天、目無王法連我多鐸的姬妾都要覬覦?”
“你不用跟我耍嘴皮子,我說不過你,”阿濟格盯著他道:“我今天帶了一營人馬過來,你交人我帶走,你不交人我便搶,大汗那裡我自有交代,只怕你討不到半點好處!”
“啪、啪、啪”多鐸鼓起掌來,諷刺道:“十二哥可真是過橋拆板的典範,這麼想搶走本貝勒的姬妾,怎麼昨日就另娶他人了呢?本貝勒昨日還好心上了拜帖給你,助你解困以一償心願,真是悔不當初。莫非十二哥嗜好收集尼姑?”
“多鐸!”阿濟格斷喝一聲,一掌打在石桌上,整個人站起來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本貝勒遇見她,一見鍾情,承諾娶她,她也已經答應,不過是之後發生了一點意外,她才落到你的手裡。你算什麼?她遇到你不過是一個劫難,若非如此她怎會傷痕累累,淒涼地流落在外?”
多鐸像是被人一記痛擊敲在心上,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沒了顏色。
阿濟格一聲冷笑,說:“本貝勒昨日是接受了你的別有居心的提醒,但從未說過自己是君子,她跟著本王至少不會被始亂終棄!你要真是有一點點人性良知,就該放了她!”
多鐸眸色幽暗深沉,緩緩站起來,問:“你喜歡的是靜怡,不是雲韻?”
阿濟格冷笑,“你知道就好,把人帶來,省得本王動手。要知道這是在盛京,還輪不到你為所欲為。”
竹樹後雲韻死死咬著唇,臉色有幾分慘白,身子晃了晃,慧娜連忙扶著她,韓旰一看情形不對就要撥開竹子上去見過阿濟格。
雲韻一手拉住他,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不自然的自嘲的苦笑,韓旰只覺得這笑容讓人無端心慌。
心很痛。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深深地。
可還是很痛。
雲韻,你這是怎麼了?她悲哀地問自己。身子守不住,心也守不住了嗎?
一咬牙,一手撥開竹子走了出去,慧娜和韓旰連忙跟上。
“雲韻見過十二爺、十五貝勒。”她款款行禮。
多鐸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那日見她是在晚上,昏黃的燈下影像模糊,如今一見才發現是位極為素淨淡雅的女子,穿著素色衣物,腰間淡綠絲絛繫著一串白玉玲瓏,黑髮如雲,只簡單地插著根金簪。此外身上便再無多餘飾物,與她貝勒府側福晉的身份是如此的不相稱。
阿濟格見到她的一瞬不知怎得心裡一滯,剛才他說的話都被她聽去了?
有點不安,更有點後悔,見著她不變如常的神色,那一點不安後悔忽然又變成了惱意,冷著臉道:“不是讓你放心等著嗎?怎麼來了?”大步走到她面前霸道地把她拉到身邊,目光卻是狠狠地剜了韓旰一眼。
韓旰低下頭,心知自己這回誤事了。
雲韻笑了笑,迎上他的目光,道:“十二爺,雲韻不自量力,有個主意可以了卻十二爺與十五貝勒的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