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著管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冷峻起來,過了很久,終於又冷笑著問道:“你是說他明知我們來了,卻仍在樓上敬酒,讓你來應付我們,是不是?”
管事又低下頭,勉強嚥了口唾沫,“因為……那一桌是本地知府的朋友,所以掌櫃才……”
“所以,“青年又打斷了他,“也就是說掌櫃覺得知府的朋友比我們更重要,是嗎?”
管事聞言,立刻又連連作揖,“不!兩位千萬不要誤會,只因為那桌先是來的,小店是絕不敢怠慢任何一位貴客!”
青年沒有再說話,他又抬頭看了一眼管事,面無表情,緩緩向後靠到椅背上。他雙手十指交叉,又凝視著王管事,過了一會,突然問道:“王管事,你在這店裡好像幹了很久?”
管事立馬回答:“是,已經幹了五年。”
“你乾的很好,所以被升做二樓管事。”
管事又露出了笑臉,“這還要多謝諸位貴客的照顧。”
“那我就再照顧你一次。”說著青年衝管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近些。管事不敢違抗,只能又躬著身子湊近了幾步。
當管事湊到青年面前,青年終於在管事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悄悄說道:“你還有一盞茶時間,去告訴你的掌櫃,一盞茶之後,我就要坐在樓上吃飯,如果到時我還沒有上去,我可以保證,明天太陽昇起的時候,一品坊,還有你們所有人,都一定會徹底從世上消失!”
青年的話停頓了片刻,最後又面無表情,淡淡的問了一句:“請問我說清楚了嗎?”
管事的臉色早已經變了,變的如同一張白紙,他不住的點著頭,嘴唇顫抖著,低聲說道:“清楚了,明白,我這就去!”
王管事又深深鞠了一躬,轉身便要退出,但就在他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房門卻突然開了。
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差點和王管事撞個滿懷。
那人將王管事輕輕推開,一個溫柔嫵媚的聲音就傳了出來:“老王,怎麼慌慌張張的?”
一隻白色緞面的繡花鞋又重新邁進了門檻。
來的當然不是掌櫃,赫然竟是老闆娘!
老闆娘的意思就是說這酒店是她的,店裡的夥計廚子是她僱的,管事也是她僱的,甚至就連掌櫃也是她僱來的。
她,才是一品坊真正的主人。
一個女人要單獨經營一家酒店當然是不容易的,她不方便拋投露面,所以她通常只在幕後,由僱來的管事和掌櫃負責經營。
但今天,她卻不尋常的出面了。
能夠當老闆的女人通常都是不尋常的女人,而能夠將生意做得很大很紅火,就更不尋常。
這樣的女人通常都很自信,獨立、堅強、而且很聰明。眼前這位老闆娘當然就完全屬於這類女人。
王管事伏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老闆娘就擺了擺手,示意讓他趕快出去。
現在,老闆娘已緩步向兩位青年走了過來。
她好像有三十多歲,也可能已經有四十歲,但她卻依然保持的很好。她身姿依舊挺拔,嫵媚的臉上五官依舊美麗,雖然眼角已經出現了可見的魚尾紋,但面板卻仍然白皙光滑。
她的胸還是很挺,腰還是很細,修長的雙腿依舊精緻曼妙。
她步態從容優雅,臉上的笑容自信而嫵媚。
只有成熟的女人才會有這樣的笑容,也只有成熟的女人才懂得這樣笑。少女的笑當然也很美,但和這樣的笑容相比,卻好像總是少了些什麼。
她仍然在笑,美好而迷人。
老闆娘在兩個青年的面前停下,屈膝道過了萬福,又微笑著柔聲說道:“小店消失了倒沒什麼關係,只是怕從今以後,兩位公子卻再也找不到比我們更好的館子了。”
右邊的青年又放下了茶杯,向老闆娘看了一眼,道:“這麼說我們以後會活活餓死?”
老闆娘走了過去,提起茶壺,又將青年的茶水斟滿,嫣然道:“餓死倒不會,可是也不會吃的太好,就說兩位愛吃的‘過油肉’,滿太原可再也找不到第二家比我們更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