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當中,一塊剔透玉簡飛過高山,跨越湖泊,直入辛城之內,這是鹿道離開辛界時所放下的玉簡,其中,就藏有他想說的話。
這東西,如同長了眼睛的飛鳥,在城頭盤旋,最終被一名守城侍衛踏空攔截而下,抵在額頭閱讀片刻,頓時心頭一顫。
他從半空落下,舉著這一塊玉簡大喊道:“通知黑燈宗的大人們,就說有一強者在壺城作亂,需要黑燈宗譴派就近的高手去擊殺!”
四周同為守城侍衛的同伴面面相覷,他們多久沒聽到這等訊息了,黑燈老人威名在虛海是如雷貫耳,在一方區域之內說話也是擲地有聲,怎的還有人膽敢在此處撒野?
他們剛想手持玉簡,去往黑燈宗報信。誰料就在這時,天地變色。
天空當中有烏雲壓迫而來,雲層相互摩擦,有雷火閃爍。
眾人目瞪口呆,只見黑雲匯聚成一老者的模樣,用一張巨大的老臉貼向城頭,開口郎朗說道:“此事,你們無需去管,當做從來沒發生過便是。”
“黑……黑燈老人……”守城侍衛一個個頓時驚慌失措,在城頭嘩啦啦的跪倒一片,不停磕頭,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黑燈宗,黑燈老人,在這辛界,就是主宰。
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何有人膽敢挑釁黑燈宗,這黑燈老人卻叫他們不要去管不要過問,但既然是黑燈老人的命令,他們就只是照做便是。
無人知曉,黑燈老人的本體,此時正在黑燈宗上空的虛海漂浮,與明月為伴,眺望遠方。
他眼角微微跳動一二,似乎看到了什麼令他都為之震驚的東西。
這時,有一名黑光從天邊飛射而來,在其身邊停住之後,開口喊道:“宗主,壺城那邊……”
黑燈老人當即抬手製止了對方開口:“作為一峰之主,你本該保護自己管轄內土地平安,這是你的職責沒錯,但這一次,我刻意召你而來,是要讓你莫要插手此事。”
“可宗主!!”
“他要殺多少人,要屠多少城,你都不要管,讓他隨便殺!!!”
聽聞此言,這一峰之主內心猶如掀起驚濤駭浪,他微微抬頭,望向壺城的位置,不禁想問這人究竟什麼來頭,竟可讓黑燈老人對他如此放縱,他現在可是要屠殺一城之民啊!!
先不說此人有沒有這本事,在辛界隨意出手殺人,若是沒有受到阻攔,沒有得到應有的教訓,那麼黑燈宗豈不是要顏面盡失?
但既然黑燈老人都開口了,他這一峰之主又能有什麼辦法,唯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壺城城外,維如適狂奔不止,這一刻的他,比方才捱打的時候還要狼狽,驚慌失措,甚至還會時不時的跌倒在路邊,但每次摔倒,他都瘋了似攀爬起身,朝著遠處逃命而去。
他的喉嚨有火熱的感覺,刺痛他的神經,他知道,這輩子他是沒有機會再開口說話了,但是……對於他這種境界的人來說,完全可以做到傳音入耳,所以他可以感覺得到,雲書是刻意想要留他一命。
足足跑了半個時辰,維如適才終於在一處山頭停住腳步,此時,僅可聽聞遠處赤潮蓋青山的轟鳴聲,再看不到壺城的一磚一瓦。
在這裡,他才深深的鬆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
他先是發愣,隨後用手按住頭,瘋癲般的笑了,只是他的笑聲,此時聽上去,更像是金蛇吐信,唯有嘶嘶聲響。
雲書所贈送的三種毒,三個藥瓶,他拿在手中,兩隻手都不爭氣的在抖動。
他記起雲書所說,這三中毒的作用一一對應三瓶毒藥,他刻意將第三瓶毒藥取出,思考片刻之後,直接暴怒而起,做出了準備丟棄的姿勢。
但他的動作也只是僵硬的停在那裡,猶猶豫豫,不肯下定決心,在虛海遇到過多少危難他都能從容應對,可在這時,他卻是抓著頭髮落淚了。
雲書留他維如適一命,哪裡是什麼高抬貴手,他哪裡有這麼好心吶?
維如適想要放聲大哭,但是他早已是個啞巴,再也無法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