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八歲生辰前一日,林家來人找你阿爹,說是願意將你阿爺和阿奶留下來的東西還給你阿爹,但是必須要他親自去林家拿。結果你阿爹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小姐有些擔心,就出門去找……”
“不對!”林湘湘突然打斷王嬸子的話,對比著自己的記憶,沉聲道:“我記得阿爹很快就回來了,還給我帶了鎮上蘇記的栗子糕。”
“你記錯了吧,湘湘乖乖。你阿爹明明是第二天早上跟小姐一起回來的,那天晚上你住在我家,你王叔和大狼他們都知道。”王嬸子不知道林湘湘記憶封印一事,只以為她那時候年紀小,記不清楚也屬正常。
林湘湘沒有說話,她閉上眼睛認真回憶。因為害怕遺漏,她將八歲生辰前後的記憶,一幀一幀,顛來倒去,或快或慢,仔仔細細,反覆回憶多遍:林家來人,阿爹出門,她跟著美人阿孃照常學刺繡,阿爹帶著栗子糕回家,一家人開開心心給她過八歲的生辰……沒有第二天,美人阿孃也沒有出門,她的記憶和王嬸子說的不一樣!
“問題的關鍵出現了。”神念中,符隱靈問道:“符隱蟬是什麼時候假死火化的?”
林湘湘有些遲疑,“我記得是在我八歲生辰後的第二個月。”因為記憶封印的緣故,林湘湘已經不能確定時間的準確性,因此向王嬸子再次確認了這個問題。
“就是第二個月!”王嬸子肯定說道:“小姐身體一直都不好,你八歲生辰後,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生了好大一場病,小姐為了照顧你,沒多久也跟著病倒了。你阿爹請來大夫給你們看病,大夫說是時疫還會傳染。也不知道是哪個嚼舌根子的傳了出去,弄得村裡麵人心惶惶的,說什麼的都有。你阿爹怕影響大家就緊閉門窗,除了看病的大夫,誰都不讓進。再後來,小姐沒了,你也因為那場病忘了許多事情。你阿爹怕你觸景傷情,就囑咐我們不要在你面前說從前的事情。”
“我後來悄悄試探過,發現你其他事情都記得,獨獨忘了與小姐有關的許多事情。”王嬸子感嘆道:“那時候我就想啊,這樣也好,小姐以前的日子太苦,你能安安穩穩、平平凡凡過一生,也是老天爺給的福氣。要不是後來你因緣際會進了修仙界,還被仙劍宗收為弟子,我恐怕會守著小姐和符隱家的秘密到死……”
神念中,符隱靈卻是和林湘湘說道:“我懷疑符隱蟬那一次出門,極有可能遇到了什麼人。而林柏匆匆將假的符隱蟬火化的行為,更像是做給某些人看的一樣。既然癥結出在林家,你不妨去林家問一問,興許能摸到一點兒蛛絲馬跡。”大機率上,符隱靈猜測是符隱宗的人找打了符隱蟬並將其抓走,但是事無絕對,還是確認一下更好。
林湘湘也正有此意。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要先解決棺材內美人阿孃一魂一魄的事情,“阿靈,我可以將阿孃的一魂一魄放入三七養魂鎖內蘊養嗎?”
“不行!”符隱靈斷然否決道。
“為何?”林湘湘不解問道:“既然都是魂魄,為何冉良朗的靈慧魄可以進入三七養魂鎖內蘊養,而阿孃留下來的一魂一魄就不可以?”
符隱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道:“因為冉良朗的靈慧魄只是離體封存,沒有像符隱蟬一樣作死用五行鎮魂陣鎮壓自己的魂魄!除非將來符隱蟬三魂七魄合體,否則她這一魂一魄都會被鎮在棺材裡,直至消亡。而且,被鎮的時間越久,將來成功合體的機會就越小,你要是真為符隱蟬好,就趕緊找到她另外的兩魂六魄,讓她三魂七魄歸位合體,興許還能借殼重生,留一線生機。這恐怕也是符隱昢和符隱蟬的安排打算。”說著冷哼一聲,“他們倒是對你寄予厚望,也不怕你承擔不起。”
到底是主人的嫡系血脈,還是自己清醒後遇到的第一個符隱家人。符隱靈說歸說,氣歸氣,也不可能真放著符隱蟬的一魂一魄在棺材裡不管。他發洩過後,鬆口道:“你先將棺材挪進九轉玲瓏空間鐲內,不知道此事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絕不能讓它在這裡待著,太不安全了。關於五行鎮魂陣,我再琢磨琢磨,看除了三七養魂鎖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可以蘊養神魂的辦法。”
然後又告訴林湘湘,“墓室之中無法使用靈力,但你可以用契約血力,也就是以符隱家的靈血搭建起來的一種無形橋樑。剛才五行鎮魂陣吸了你那麼多血,對你的氣息必然極為熟悉,你趁熱打鐵將手搭在棺材板上,閉上眼睛安靜冥想,將它和九轉玲瓏空間鐲連在一起,順著契約血力,它自然會出現在你的九轉玲瓏空間鐲內。”
“符隱家嫡系血脈的靈血怎麼能做這麼多事情?又是符隱僕契,又是契約血力,還被人弄去汙染點睛神筆,將來不會還能長生不老,起死回生吧?”林湘湘小聲嘀咕道。
符隱靈驕矜開口道:“主人乃是真正的仙人,他嫡系血脈的靈血自然與旁人不同。”說著,話鋒一轉,不耐煩地催促道:“讓你做就做,廢話這麼多幹什麼?”
林湘湘不再廢話,當即將手搭在棺材板上,一股肉眼可見的血線將她和棺材連在一起,片刻過後,棺材果然消失在了墓室之中。與此同時,九轉玲瓏空間鐲內靈氣最貧瘠的地方,悄然無息地出現了一具黑黢黢的棺材。棺材上還帶著林湘湘鮮血的味道,氣息很濃。小蝶修為最高,最先感知到,也不修煉了,撲扇著翅膀過去探查情況。小鼠靠著尋靈寶鼠的天賦技能,緊隨其後,同時帶上一臉懵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小蟻。大蟻因為需要和小蟻分開飼養,不在空間鐲內,沒能參加小傢伙們的集體活動。
墓室之中,王嬸子看著原來放置棺材的位置空空如也,頗有些悵然若失。王家世世代代守候了幾千年的東西,突然沒有了,她這心裡空落落的,人生似乎也沒有了著落。
“阿嬸隨我去仙劍宗吧。”林湘湘重新將手腕上的傷口纏好,對王嬸子說道。
“啊?”王嬸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呆愣當場。
林湘湘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並說道:“如今墓室已空,阿嬸再也不需要守在這裡了,自然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仙劍宗周邊的坊市也可以供凡人居住,阿嬸何不帶著阿叔和大狼哥他們一起隨我去仙劍宗?二虎子和我都在仙劍宗,若你們搬到仙劍宗周邊的坊市居住,我和二虎子就可以經常去看你們。還有小豹子,今年也虛歲八歲了,他雖是偽五靈根,卻也是要修煉的。就算靈根資質達不到仙劍宗的收徒標準,但仙劍宗還有下屬宗門,亦或是我和二虎子親自教導,總不能叫他一輩子待在俗世界,荒廢了他。”
林湘湘說了一通,始終也不見王嬸子回應,以為她是不願意的。心裡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釋然,強扭的瓜不甜,故土難離是人之常情,“阿嬸要是不願意的話,就……”
誰知,林湘湘“算了”二字還沒說出口,就聽王嬸子突然開口道:“誰說我不願意?我願意的!”
“阿嬸不必為了我勉強自己。”
“我才沒有勉強!”王嬸子大手一揮,神思清明,道:“既然簽了符隱僕契,就一輩子都是符隱家的人。現在湘湘乖乖出息了,墓室也不用守著了。自然是湘湘乖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而且我還等著湘湘乖乖將小姐找回來一家人團聚呢!”
王嬸子越說越興奮,越說越激動,“我們老王家祖祖輩輩,也就茴先祖有幸跟著昢大人去過仙家的地方長見識。沒想到我一把年紀了,竟然也能夠沾湘湘乖乖的光,帶著全家人一起去!這可不得了喲,從此以後,我們老王家就要改頭換面,沾上仙氣,不一樣了!”
神念中,符隱靈“嘖嘖”評價道:“看不出來,這個王隱穗也是個樸實中帶著野望的女人。不過,只要她一顆心始終向著你,有點兒野望也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