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李惟儉說了一通風阻對彈道的影響,話鋒一轉,說道:“大司空……”
“誒?復生莫要外道,我與你大伯相交甚密,你稱一聲叔父即可。”
李惟儉心頭一跳,頓時打蛇隨棍上,說道:“叔父明鑑,小侄自然樂於幫手。只是這秋闈將近,總要花些心思讀書。是以這入官就免了,倘若叔父用得著小侄,小侄自當隨叫隨到。”
古惟嶽笑吟吟道:“嗯,知道了,你是嫌官兒小啊。也好,此事你先幫手做著,待事成之後,老夫定然保舉。”
“多謝叔父,小侄定當效死力!”
古惟嶽心情大好,招呼僕役擺飯,便在這書房裡招待了李惟儉一餐。李惟儉吃飯時才知道,古惟嶽之所以不良於行,是前些時日貪嘴吃了宮裡賜下的海貨,犯了痛風。
這邊廂暫且按下不提,且說榮國府。
這日吃過午點,薛蟠晃晃悠悠又去東府尋賈蓉、賈薔耍頑。
賈薔便說左近新開了一家鼎香樓,拿手的是淮揚菜,三人便一同到鼎香樓吃酒。
吃吃喝喝,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薛蟠想起昨日種種,頓時怒氣勃發,將李惟儉破口大罵了好一頓。
賈薔心眼兒多,只悶聲喝酒、吃菜,頂多附和兩聲;那賈蓉卻從未將李惟儉放在眼裡。
因是便道:“蟠大叔,咱們才是親戚,與那姓李的八竿子打不著。他既不識抬舉,尋個機會教訓了就是,何苦擾了興致?”
薛蟠就氣道:“我倒是想教訓,奈何人生地不熟,實在不知如何下手。”
賈蓉嗤笑一聲,捻了花生米丟進嘴裡,笑嘻嘻道:“蟠大叔若是信得著我,只管舍上一、二百銀錢,包管那姓李的吃不了兜著走。”
“果真?”薛蟠二話不說,自袖袋中掏出二百兩銀票來:“銀子,我不缺!這口氣須得出了!”
賈蓉眼睛一亮,探手抓過銀票,笑嘻嘻道:“爽快,蟠大叔擎等著吧!”
待酒宴散去,薛蟠這廝又吃得熏熏然而去,賈薔自行回了家,賈蓉則自角門進了榮國府。
到得鳳姐兒院子前,婆子連忙進去知會,過會子又引賈蓉進了房中。
賈蓉整理衣冠,面帶笑意掀了簾櫳,打眼便見王熙鳳正與個穿著粗布衣裳,帶著個頑童的婆子說話兒。
那鳳姐兒家常帶著秋板貂鼠昭君套,圍著攢珠勒子,穿著桃紅撒花襖,石青刻絲灰鼠披風,大紅洋縐銀鼠皮裙,粉光脂豔,端端正正坐在那裡,手內拿著小銅火箸兒撥手爐內的灰。
那婆子坐立不安,鳳姐兒就笑道:“你只管坐著,這是我侄兒。”
賈蓉想起早間賈珍吩咐,忙笑道:“我父親打發我來求嬸子,說上回老舅太太給嬸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請一個要緊的客,借了略擺一擺就送過來。”
鳳姐道:“說遲了一日,昨兒已經給了人了。”
賈蓉聽著,嘻嘻的笑著,在炕沿上半跪道:“嬸子若不借,又說我不會說話了,又挨一頓好打呢。嬸子只當可憐侄兒罷。”
鳳姐笑道:“也沒見你們,王家的東西都是好的不成?你們那裡放著那些好東西,只是看不見,偏我的就是好的。”
賈蓉笑道:“那裡有這個好呢!只求開恩罷。”
鳳姐道:“若碰一點兒,你可仔細你的皮!”因命平兒拿了樓房的鑰匙,傳幾個妥當人抬去。
賈蓉喜的眉開眼笑,說:“我親自帶了人拿去,別由他們亂碰。”說著便起身出去了。
這裡鳳姐忽又想起一事來,便向窗外叫:“蓉哥回來。”
外面幾個人接聲說:“蓉大爺快回來。”
賈蓉忙復身轉來,垂手侍立,聽何指示。那鳳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罷了,你且去罷。晚飯後你來再說罷。這會子有人,我也沒精神了。”賈蓉應了一聲,方慢慢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