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論的題目還是那三個,相當的尖銳,該答不出來的考生還是答不出來。
一干重臣,除了忙得四腳朝天的工部尚書周忱,剩下的陳循、王文等人,全部來到了考場旁邊,親自盯著。
這幫掌權的文臣們也害怕了,不能再出意外了,再出意外徹底沒辦法交待了。
皇帝只是懶得操心,但不是不會發火的。
陳循和王文等人站在奉天門的臺階上,臉上寫滿了尷尬。
按正常的情理,紫禁城建的巍峨雄壯,就是為了讓人一看就心生震撼與景仰。
但是現在奉天殿燒成了白地,皇帝還讓考生們在奉天殿與奉天門之間的廣場上答題。
這一大片廢墟,讓考生們看了,心裡會怎麼想呢。
鄉試由兩京十三省分別組織,選拔出的舉人再進京統一參加會試。
北直隸的考生,全部來北京參加順天府鄉試。
應天府鄉試、江西鄉試,選出來的舉人最厲害,在之後的會試中進士的人數最多。
順天府鄉試,後續產出進士的數量,只能算是一般般。
參加景泰元年這屆順天府鄉試的考生,更是平平無奇。
但是,朱祁鈺的運氣就是這麼好:大明威寧伯王越,北直隸大名府人,今年二十四歲,正好參加這屆順天府鄉試。
好事多磨,這幾日王越經歷的也是有點多。先是見識到那三道奇葩策論題,然後又被貢院大火嚇個夠嗆,如今又在廣場上對著這座奉天殿廢墟。
雖然王越還非常年輕,但是也看出來了,大明的朝堂一點都不平靜。
表面看上去,都是波濤洶湧,各種怪事層出不窮。
這水面之下的暗流有多兇險,更讓人不敢想象。
最最奇葩的是,自己連舉人都還沒有中,就得被迫站隊了。
看看皇帝出的這三道策論吧,論麓川之役,論土木堡之變,論中興大明、再創盛世。
論完之後,這個隊也就站的明明白白的了。
更坑人的是,這些試卷都是會長期儲存的。你想事後不認賬,不承認你表達過某某觀點?門都沒有。
你在三道策論裡表達了何種立場,幾乎會跟繫結伱一輩子。
所以別看三個問題,寥寥幾句話,但對答起來壓力極大。
一天時間就要答完這三道策論,每道題答幾百字可以,答幾千字也可以,答上萬字也可以。
王越經過了兩天的深思熟慮,只用了一上午,就最先交卷,離開了考場。
到了下午,其餘考生也陸續交卷。
然後禮部官員便熬夜謄寫,封好之後,快馬加鞭,送呈皇帝御覽。
第二天中午,等朱祁鈺出來視事的時候,何宜、嶽正等人早已經將考卷整理了大半。
朱祁鈺吩咐道:“你們繼續閱卷吧,每個人都把考卷看一遍,把好的挑出來。”
說罷,朱祁鈺便坐在軟榻上發呆。
嶽正便請示道:“陛下,評定的標準是什麼?”
朱祁鈺笑呵呵地回道:“文采出眾,言之有物即可。大部分都是年輕人,也不要求他們對朝政理解得多麼深刻、多麼全面。
處理朝政,裡面的學問大了。中了進士只是開始,後面還得學上幾十年呢。
其實很多門道,說實話,我這個當皇帝的都搞不明白。
就比如說治水,雖然聽徐有貞講了那麼多次,我還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