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成我跟你說,”那巖鈞把最後一串烤魷魚給吃掉後,用籤子指著李廣成,義正言辭道,“你兒子確實是能打,是個有本事的小夥子,我很欣賞他。但是他現在基本上是四面楚歌的情況,他只有走,到處走,走的遠遠的,走的任何人都難以追尋他的行蹤,才能安全。另外,你最好還是問清楚他那呼吸法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果真的是噬嗑令,那教他這門邪功的人又是何方神聖、身在何處——只有把這些搞明白了,你兒子才能一層、一層、一層地,把所有嫌疑、所有猜忌給扒掉,一身輕地做回個武人。”
李廣成抽張餐巾紙擦去嘴角的燒烤料,並沒有在意那巖鈞的警告,反而向他問出了另一件事情:“你說,這武行二十年,連我師父蔣雨生、魏家老家主魏石這些年高德劭的泰山北斗都不知道,怎麼偏偏他名不見經傳、堂不登大雅的五禽拳一門,會知道噬嗑令的運功效果?如果說要殺人奪氣,為什麼不挑那些內氣充盈之人、或者本事中上而未至巔峰之人下手,偏偏要對安老頭那個師父叫……郭東城的下手呢?他的本事,二十年前就已經不及我了。”
李廣成這一通問,倒是讓那巖鈞頓時沒了言語,沉下頭去也思索起來。
“老那,事情不準,哪怕到了十之**,只要還有那十分之一有疑問,就絕對不能下定論啊,”李廣成說著,從服務員搬來的啤酒裡拿出一瓶,四指握住瓶頸,拇指抵住瓶蓋將其“啵”一聲彈飛,為那巖鈞倒酒並接著說道,“別說李遊書是我兒子,就算他是徐臨觀的兒子,我也得問個一清二楚、水落石出了,才能下決斷的。”
“現在如何,將來又如何……呵呵,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啊。幹!”
……
第二天八月十七日,恆玉市定戢會總部。
“你說什麼?!”男人憤怒而難以置信的呼聲從辦公室裡傳出,穿過靜謐的走廊到達了辦公區,令得那些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抬起頭看去。
“十三個人,你們十三個人,竟然都抓不住一個小孩子嘛!!”徐臨觀怒不可遏,衝著電話那頭一通斥責,“不過是區區一個不入流的長毛小賊,你們十三個流派的高手加在一起都抓不住?!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讓定戢會的臉往哪裡放!”
在蔣雨生出面將鬧劇制止之後,害怕遭到報復的徐臨觀便連夜趕回了恆玉。此時他坐在沙發上,聽著來電人跟他彙報昨天發生的那十三人圍剿李遊書的戰鬥過程和結果,不由得大為光火。
“恐怕是這樣的。”電話那頭是鄭子墨的聲音,對於徐臨觀的斥責,他並沒有顯露出多少的愧疚或是緊張,只是平鋪直敘地將事實傳達了過去,“李遊書其人,實力遠超我們的想象。現在想來,陳玉鵬會輸給他也就很合理了。”
徐臨觀強壓怒火,向鄭子墨詢問起安奉銘的情況:“安老怎麼樣?”
“安老已經甦醒過來,身體沒有大礙。只是精神算不上好。”
“告訴老人家,等回到恆玉,我會去拜訪他。”
掛掉了電話,徐臨觀好像做了重活的耕牛般發出一聲粗重嘆息。
聽聞那聲長嘆,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年輕人將書放下,對徐臨觀笑道:“您不用這麼難過吧,本來就不是志在必得的事情。他們肯把這個戰鬥結果告訴您,已經是盡職盡責了。”
徐臨觀聞言回身看向那年輕人:“如果連那十三個人一起上都抓不住李遊書的話,在我看來也只有你親自動手才有勝算了!”
年輕人聞言往後一退,從辦公椅上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靜靜端詳著外面的景色答道:“我也很久沒有動手了,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試一下。但是昨天晚上徐蒼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對李遊書評價很高。”
這年輕人長得像更加成熟的徐蒼,也是少白頭,只是臉型更偏向于徐臨觀的剛正,而非兄弟倆母親的修長。他便是徐蒼的哥哥,定戢會現任會長、元陽太極第十五代傳人,徐參。
“他說李遊書是個看起來思慮平平,實則有大想法的人,”徐參複述著徐蒼的言語,他覺得弟弟看人向來很準,“武學於我等而言,是理想、是至高、是道統,是高懸於天、俯瞰我等的驕陽。但對李遊書而言,武學是如同摯友般的身邊人,是與他衣食住行、融會貫通之物,他的境界看似低矮,其實卻是高出我們許多的……我弟是這麼說的。”
徐臨觀沒說話,雖然對次子假酒色以避權爭的行為不以為然,但他對徐蒼的能力還是十分肯定的。
“爸,雖然三年前,是您改了大勢、變了時局,但這因您而起的風雲,如今卻不能再由您完全掌控了。”長子徐參言辭委婉、語氣中肯,慢慢走到了父親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內有PRDC、風雲集團和七大家的制衡,外有無銘公司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塞洛斯科技現在雖然還一副良善姿態,實則大有氣吞鬥牛之勢——我們不得不做好應對的打算。”
說完,徐參又站起來,他感覺到外面起了一陣風,將天上本就不多的流雲吹得更加飄忽。
於是他端詳這風捲殘雲之勢,喃喃道:
“龍出海,虎下山。風雲際會,東南西北,天地亦分明……”
“這是虎躍龍騰之兆啊。”